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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澄海还要再说,又一群人从山下走来,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看到山门旁的众人,远远的就打招呼:
“澄海——”
“恩铭兄——”姚澄海神情一喜,忙忙的迎了上去,“恩铭兄公务繁忙,我还以为恩铭兄不会到了呢。”
口中说着又忙忙的叫来郑子玉,嘱咐他待会儿若是有白鹿书院的贵客前来,让他切记赶紧派人通知自己。
瞧着姚澄海陪着客人上山,王朗顿时松了一口气——
姚澄海走了,自己想做什么就不用再束手束脚了。
自然,之所以敢这么针对沈胤也是有原因的,一则王家豪富,平日里对书院多有捐助,因此书院中的王家子弟难免就有一定的优越感。
而王朗虽是家中庶子,却也是王家四房唯一的儿子,且读书也是颇为中用,不说沈胤的前岳父王行,便是其他家族长辈也都对他颇为看重。更兼平日里出手大方的紧,在这西昌书院中也算小有名气,很是得一帮人拥护。也就姚澄海这类的书院前辈敢斥责王朗,其他人平日里见到这位王公子,也都是颇为恭敬的。
反观沈胤,虽是在书院中占了个席位,甚而好歹也算是沈家子弟,可平日里却总是阴沉沉的,从不主动与旁人结交,再加上学业也就平平,自然就很被王朗这类天之骄子不放在眼里。
这会儿见姚澄海离开,王朗顿时长出一口气,待得抬头,脸色再一次沉了下来,却是这片刻间,沈胤已然带了陈毓和小七走出老远了。
登时就恼火的紧,噔噔噔上前几步,一把扯住沈胤的衣襟,沉着脸道:
“哟呵,合着我方才的话全都白说了?你沈大公子没脸没皮的想要巴结什么人、去什么地方游山玩水都是你自己的事,只今儿个可是咱们西昌书院三年一度的盛事,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随随便便都可以进的。”
始终跟在旁边的郑子玉就有些尴尬,忙忙的上前,轻轻拉了下王朗:
“阿郎,事情已经过去了,方才姚师兄不是说了吗——”
王朗的眉头一下蹙了起来,虽是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明显很是不满:
“什么叫已经过去了?姚师兄又怎样!我以为,我们才是好朋友!你也知道,当初我家是如何照顾这个畜生的,凭他那般烂泥扶不上墙的没出息样,若非可怜他,焉能答应和他这种东西结亲?倒没想到一旦找回亲爹夺了沈家的大权,就做出这等背信弃义之事——我们家人当初真是瞎了眼。”
已经习惯了看低沈胤,甚而自觉若不是因为当初沈胤百般央求,怎么也不可能把姐姐许配给他,王家先天就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觉悟。
可如今一切却反了过来,先是爹爹一趟趟托人登门说情,要和沈胤结亲,沈家却百般推诿,好不容易亲事定下,沈胤竟然又反悔,做出了撕毁婚约这样的事。
等王朗知道一切,便是连姐姐王浅语也已被送到乡下的小农庄,听奶娘的意思,说不好这辈子都回不来了。甚而爹爹也因为姐姐的事,厌弃了姨娘……
一想到这一切全是拜沈胤所赐,甚而之前总是低人一等的沈胤这会儿竟然敢在自家面前摆谱,再加上王朗姐弟感情也委实好,种种原因之下,令得王朗简直恨不得生啖了沈胤。
沈胤脸色已是苍白无比,小七一旁冷眼瞧着却是一语不发,至于陈毓,脸色则是冷凝的紧——
这王家人是假蠢还是真蠢啊?
本来沈胤这般容让,一力承担起退亲的过错,于王家而言已经是烧高香了。倒好,这个时候不想着夹着尾巴做人,还就敢这么闹起来了。也不想想事情真传出去,到底是谁无法做人!
陈毓自然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冤枉王家了。
王浅语搞出未婚先孕这样的事,王家人自然恨不得把所有知情人的嘴巴都缝起来。只耐不住,王浅语姐弟的姨娘是个不省心的。
本来王朗年纪小,王浅语又是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王家其他人自然不会跑到他面前说嘴,以致关于王浅语被退亲的所有情形,王朗全是从生母乔姨娘那儿听说的,黑白自然就全都颠倒了。
王朗本来就瞧不起沈胤,又是娇惯的目中无人的狂妄性子,听了后自然就火冒三丈,这些日子就一直想堵着沈胤,好生出一口恶气,这会儿好容易在这里把人给找着了,连带的沈胤还带了陈毓来——
姨娘可是说的清楚,那沈胤可不就是巴上了这狗屁知府家的公子,才敢那么对待姐姐?
方才有姚澄海在,王朗自然不敢多放肆,这会儿人既然走了,自己又怕些什么?竟是揪着沈胤的衣襟,就往下搡:
“禽兽不如的东西!没听见我的话吗?出去!”
手腕却被人给攥住,王朗抬头,却是沈胤,正无比凶狠的瞧着自己。
还从未见过沈胤这么狠戾的一面,王朗愣了一下,下一刻却更加恼火:
“便是你爬上了沈家继承人的位置又如何?这书院也不是你随便想进就能进的。想要摆谱的话,尽可去那些销金窟,书院这般圣地,你和你的那帮狐朋狗友也配在此立足?”
王朗语气笃定的紧。会这般定位陈毓和小七两个也不是全无依据,以沈胤之前偏激的性子,那里交的上上得了台面的朋友?书院中但凡有些出息的学子,就没有愿意和沈胤结交的。而眼前两人,那个小七自己已经派人打探过,乃是沈乔的弟子。
至于这陈毓,也就是不学无术的纨绔罢了,不然,怎么会看上沈胤这样没出息的东西?
“好啊,那你倒详细说说,不过是退了和你家的亲事罢了,沈大哥就怎么禽兽不如,又是如何背信弃义了?这般徇私报复,不许我们上山,西昌书院当真好气度!”旁边一阵沉默的陈毓忽然开口。而且不同于方才王朗刻意压低的声音,这一嗓子无疑洪亮的紧。
王朗惊得脸一白——
方才之所以敢截住沈胤,并直说出来是为姐姐兴师问罪的,不过是仗着那里地势偏僻,除了自己的好友郑子玉外,并没有外人在。
这里可是山门,最是人来人往,也因此,王朗才转过话头,对退亲的事只字不提,反而拿几人的身份说事,想要借此给沈胤没脸。却不提防,陈毓竟然直不楞登的就说了出来,更是直指自己意图报复。
退亲这样的事,怎么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王朗顿时有些后悔——自己还真是小瞧陈毓这个纨绔了。
只是那又如何?自己还就是下这几人的脸面下定了。毕竟,今儿个山门这里便是由自己掌总负责接待客人的。为防意外事件发生,旁边还有自己特意带来的家丁,要是连这几个人都拦不住,还真是白费了一番心思。
当下冷冷一笑,也不屑在同陈毓几人分说,直接喊来几个人,一指沈胤道:
“这人是来书院捣乱的,现在立马拖出去,而且都给我盯紧了,书院方圆二里地内,不许他踏足。”
陈毓是知府公子,自己自然不好和他动手,沈胤却不怕,别说眼下这等羞辱,就是这会儿拖出去打一顿,有家里长辈撑着,沈家也不敢把自己如何。
眼睁睁的瞧着朋友被当面羞辱,却是无能为力,陈毓这个衙内以后都别想在西昌府上流社会中抬起头来。
“慢着——”陈毓忽然开口,“王公子的意思是,就因为沈胤不经允许带了我们入内,所以就要赶他离开?”
王朗脸上讥讽的神情更浓:“倒是有些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