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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口参茶,弘治帝恢复了平静,看着殿门口那一抹投射进来的阳光,光尘同在,混淆难分,如同这盛世表象下的大明帝国。
“朕能与那些清官昏官纠缠,与那些鞑子和战。我的皇儿啊,你能吗?你能忍受文臣的指责,你能忍受近臣的蛊惑,你能忍受鞑子的骚扰,你能承受得住这天子的煌煌威名吗?”弘治皇帝靠在椅背上,对自己的儿子万般的不放心。
自己的儿子的成长环境不同于当年自己生活在万贵妃的追捕之下,所以他能忍受很多皇帝不能忍受的不能言喻的困苦。可是自己的儿子性子如此跳脱,如此倔强,如此贪玩,如此不懂事……这么多个如此,在自己走后,他能受得了吗?他能经受得住吗?
朕把叶观提拔为太子洗马就是希望你能跟叶观学学,学学他的狡猾和圆滑,朕应该还有几年,希望父皇能为你找一个能辅佐你的纯臣吧。
家事国事,太多忧心的地方,弘治帝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苦笑数声,埋头继续翻阅奏本。
…………
“一大早就“之乎者也”真的是无聊啊,怪不得朱厚照不喜欢上课。”。叶观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在心中暗暗嘀咕。要不是他还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自已的身份,一定会对面前这位滔滔不绝的太子太傅谢迁提出郑重抗议。
要说他讲的激情四射的也就算了,关键是一大早的课堂就很沉闷。谢太傅秉承的就是书读百遍其义自现的经典言论,反正就是背书,背书。要么就是默写默写,不停的默写。只有必要的时候,谢太傅才会对那些生僻字或者文字作出刻板的解释。这对只有十三四岁正是好奇年龄的朱厚照怎么可能有吸引力?
听谢太傅讲课,叶观好像突然又回到了自己上小学的时候学的那些带着传奇色彩为主角的语文课的感觉。脱离实际不说,还刻板僵硬。完全就是标准的形而上学。
坐在课堂里学习理论却丝毫没有联系实际情况,对专门研究理论的学者来说还能过得去,可是对小孩子却丝毫没有吸引力。更可恶的是他还专门找一些很少用到的生僻字来考量自己和朱厚照。自己现在连繁体字都是勉强能认完,哪里知道什么生僻字和那么多通假字、异体字。朱厚照虽然聪敏,但是一方面心思不在这上面,另一方面昨晚刘瑾又给他带了些宫外的小玩意,他玩了大半宿,今日里根本没有睡醒,更是回答不上来。
谢老夫子的样子颇有点孔乙己的感觉,这个时候带着为人师表的焦虑之情,却又带着传道授业解惑的兴奋之情。他的讲解,让叶观和朱厚照不自觉的打哈欠。
“叶观,你身负辅导本太傅教导殿下之职,怎么能还如此懈怠,岂不辜负了陛下的一番好意!昨日里看你献盐法还颇有能臣干吏的潜质,应该是聪慧敏捷之人,今日里却浑浑噩噩,如此亵渎圣人之言,反倒是与那些佞臣不无一二。不教而诛谓之虐,这次你定当记在心上,下次如若还有此事,我定当禀明圣上,开革了你这太子洗马之职!”谢迁看见朱厚照正在打瞌睡,叶观也是昏昏欲睡,他不好直接斥责太子,所以指桑骂槐的对着叶观一通脾气,希望太子殿下能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叶观正在做梦,被谢太傅一阵训斥顿时就醒了过来,谁让自己在他的课上睡觉呢,只能一个劲儿的点头称是。
朱厚照看见有人帮自己分担先生的教训,很没有义气的在旁边捂着嘴巴偷笑,丝毫没有谢迁想的那种见贤思齐的样子。
谢迁看见太子殿下如此顽劣,顿时摇了摇头,指着叶观说道:“叶洗马,背诵一遍《孟子.梁惠王》,看看亚圣是怎样告诫君主实行仁义之道的施政纲领和提醒君主亲贤臣远小人的。”
“啊?”叶观听见谢迁这么说,顿时大吃一惊,自己又不是目识群羊、走马观碑的苏秦苏季子,怎么可能读了一早上的《孟子》就能把这一千多字背下来。而且还都是先秦时期的文言文,只能怯懦的喃喃自语,不知道该怎么背下去。
“大点声,“类君子之有道,入暗室而不欺。”事无不可对人言,实行圣人之道有什么害怕的!”谢迁看见叶观不敢出声,顿时瞪着眼睛,拿出戒尺往桌子上一拍,吓得窃笑的朱厚照差点蹦起来。
“是,太傅。那个孟啊,那个子啊,那个见啊,那个粱啊……”叶观站起来一边想着孟子见梁惠王的文章,一边拖延。
“凉了就穿上点,拿着书墙根站着去。等回去了给我抄写一百遍《孟子》。”谢迁很不给自己下属面子,叶观只好乖乖的占到墙根边,拿着书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