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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夏春朝夫妇二人并不知陆贾氏同柳氏的勾当,在屋中盘桓了一日,定下隔日一道出门看戏,一日无话。
翌日起来,夏春朝起来梳妆打扮已毕,又将家务料理干净,把几个管家各自吩咐了一番,方才动身。那陆诚勇早已命人套下马车,在门上等得老大不耐烦。见她出来,连忙迎上,夫妻两个携手登车,一道出门。
一路行至咏春苑,两人才下车,便见这戏园子门前车水马龙,来客络绎不绝。陆诚勇张望了一回,只见那堂中影影绰绰,人头涌动,倒似是挤了满满一堂的人,便道:“失了打点,只怕没有地方了。”说着,便向园门上两个招呼来客的伙计问道:“劳驾问一声,里头可还有地方?我们带着女眷,想寻个包间。”那伙计将两人上下打量了一回,见这夫妇穿金戴银,衣饰华贵,料非小可人家,不敢怠慢,便赔笑回道:“公子夫人,对不住,今儿是苏州来的那个德胜班唱戏,又是台柱子刘玉娘登台,捧场的客人多,包间全满了,就是堂子里也不剩几个位子。您二位看?”
二人闻言,那夏春朝也还罢了,陆诚勇却甚觉扫兴。他今日一心要与妻子开怀,怎能为这点小事所阻。当下,他问那伙计道:“劳烦进去问一声,看可否腾间包房出来?我付你双倍的戏钱便是。”那伙计甚是为难,面露难色道:“公子,这京里达官贵人颇多,任是谁我们也得罪不起啊。”此言一出,这夫妇二人皆明其意:京城不比别处,高官勋爵比比皆是。此地既是京城第一当红的戏园,包房看戏的必定是些达官显贵。这样的人家,再没有为钱出让包房的道理。
夏春朝见状,便向陆诚勇道:“罢了,别叫人家为难。戏又不是这一家独有,咱们去别处听也是一般。”陆诚勇听了娘子言语,点头应下,就要相携离去。那伙计见这生意要飞,连忙道:“倒还有一个法子,只是不知二位什么意思。”
这夫妻两个闻言,当即停下脚步。那伙计便道:“楼上有间包房,不是全包,还空一半。只是包间的是位翰林夫人,带了个丫鬟在此。二位若不嫌弃,我替二位问一声,看那位夫人能否让你们拼场。”
陆诚勇听说,当即点头道:“你去罢。”那伙计得声,飞奔去了。夏春朝遂说道:“你也是多此一举,人家既是位夫人,怎会愿意跟咱们拼场?往别处去也是一样,何必守在这里。”陆诚勇笑道:“这咏春苑乃是京城第一家有名的戏园子,听戏定要来这儿。何况近来又来了这个德胜班,那台柱子刘玉娘是唱小旦的,那嗓子便如一管玉箫似的,听过的人都说难得。你如今不听,只怕过上两月,这德胜班又去了别处,再要听却是不能了。”
正说话间,那伙计已然回来,向两人作揖赔笑道:“那位夫人倒是好商量,答应拼场。只是因她们只有女眷,公子上去不方便,只请夫人上去,公子就委屈在这堂子里坐坐罢。”夏春朝闻言,便不欲留在这里。倒是陆诚勇道:“如此也好,免得我夹在里面让人家尴尬。我就在这堂子里坐,也是一般。待戏完了,咱们再一道去。”夏春朝见他执意如此,不忍拂他的好意,便点头答应。
当下,那伙计向里面喊了个跑腿的小厮,引了夏春朝并珠儿两个上楼,陆诚勇便在堂中寻了个地方坐下,等候开戏。
夏春朝主仆两个上得戏楼,随着那小厮绕饶转转,走到两扇隔板门前。夏春朝见那门上挂着个牌子,写着“留香”二字。那门扇半开,小厮在门上轻叩了两记,便点头哈腰,将夏春朝两个引将进去。
夏春朝入内,只见这房中摆设甚是考究,虽只是个戏园包房,家具摆设皆是红木打造,墙壁上亦有名人字画点缀。一间屋子分作两边,一边一张红木嵌理石面八仙桌,靠东边桌旁便坐着个青年妇人,身后亦站着个锦衣丫鬟。只见这妇人大约二十出头,生的腮凝鹅脂,目含秋波,两道翠眉弯弯,一张菱唇红润,头上珠光宝气,身上锦衣华服,雍容沉静,气度不凡,一望便知是豪门贵妇。
那妇人亦将夏春朝打量了一番,两人四目相碰,各自一笑,并未言语。夏春朝见她占了东边的桌子,便往西边的桌旁坐了。适逢楼下跑堂的伙计上来兜售瓜子、糖果、糕点等物,她便命珠儿买了些许,拿将进来,摆了几个盘子。那边的妇人忽然开口笑道:“这间戏园的茶叶不中吃,我这里有今年新上的江南雀舌,也还不算粗陋。若是这位夫人不嫌,可拿些过去。”
夏春朝原本见这妇人生的不俗,心生亲近,有意结交,正思虑如何搭话,见她开口,忙笑着答谢,又叫珠儿过去拿茶。那妇人便吩咐身后侍立的丫鬟取茶叶,夏春朝冷眼看着,只见这家人所使器具亦也华丽不凡,那盛茶叶的罐子竟是鎏金的。
一时珠儿拿了茶叶过来,又寻水泡茶。夏春朝别借话与那妇人攀谈,互道了姓名。那妇人道:“小妇人娘家姓傅,夫家姓季,嫁来京城也有三四个年头了。拙夫于翰林院当差,天长无事,我便时常来这里坐坐。今日机缘巧合,结识了姐姐,往后若姐姐不嫌有玷,倒可时常上门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