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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暴雨倾盆,豆大的雨滴连成线、汇成柱,带着老天爷的愤怒一同倾泻到大地上。声声的霹雷响彻云霄,似乎是那个不愿离去的魂灵吼出的不甘……
左宗棠死了,就连闭眼前,他还在行辕里批阅着福建官员送来的公文。此刻左公行辕标着“肃静”、“回避”字样的灯笼已被罩以白纱的长明灯代替,摇曳的灯光为战神照亮离去的道路。无数百姓们围在行辕外,一把把油纸伞就像雨中绽开的花朵……
灵堂里棺木居中,沉重的死亡气息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盏盏白灯、点点烛光,宣告着那个敢于向列强咆哮、敢于向与不平抗争的强者离开了他守卫一生的土地。一幅幅挽联上,最醒目的是六个头衔:二等恪靖侯、东阁大学士、太子太保、一等轻骑都尉、赏穿黄马褂、闽浙总督,这些闪光的头衔对一些人来说或者是富贵的象征,但是对左宗棠而言,那却是压在他肩上一辈子的重担!
朝廷追赠左宗棠为太傅,恩谥“文襄”,然而这些换不回大清被伤透了心的中流砥柱。一根梁柱倒下,他支撑着的腐朽的大厦似乎也开始倾斜,就连福州城墙都在雷雨中坍塌了一角。“中国不可一日无湖南,湖南不可一日无左宗棠”言犹在耳,可那个不能缺少的人真的走了,走得那么突然又那么自然,或者在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感觉到的是一种解脱,毕竟强者生在弱国是一种悲哀……
望着灵堂里的棺木,袁世凯耳边已经没有了喧嚣。因为左宗棠爽朗的笑声一直回荡在他地耳边。虽然战神的年事已高,虽然知道人终有这么一天,不过他还是不相信这一天竟然来得如此之快。燃上三支冥香,重重磕下三个头:文襄公,一路走好!
一身孝服的左孝同递过一封信道:“中堂大人,家父生前特地嘱咐过,他去世之后,要将此物交给您……”
……吾少年初遇文忠公,并得以相承兴衰重任,不料戎马一生。却侗一世。今白发成霜,壮志未酬,文忠公遗志终成吾之遗志。尉亭乃我中华大才,欲将此重任相传,望汝勿忘文忠公之遗志,勿忘吾之重托……
左宗棠的遗言中处处透着鼓励与期盼,袁世凯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压力。看完遗信,背面的一副对联印入眼帘:
慨可汗铁骑西去,宏图霸业震寰宇,北出玉门。凭吊松魂魄,奋激千秋。
叹七尺残躯东归。荣华富贵掩黄土,南入中原,消磨锦绣心肠,现出金身。
就在袁世凯对这个有些不通顺的对联疑惑时,郭嵩焘走近道:“尉亭勿要难过,季高太强硬,太耿直,这样离去对他来说或者是种解脱……”
袁世凯点点头道:“是啊,不过让人惋惜的是我大清又少了一个栋梁……”
郭嵩焘道:“自我认识季高的时候,死已经不是他心目中最在意的东西!他最害怕地是看不到中华兴盛……”
袁世凯叹道:“只可惜大清依然……咳~只怕他走也走得不安心。”
“尉亭你错了。季高是满怀希望而去的。”
“是么?可如今中华积弱已久,希望在何处啊?”
“我上任的时候,知道季高为什么要一起去见你吗?”见袁世凯摇头,郭嵩焘继续说道:“季高少年立志。奋斗一生,无奈时不待他,因此一直有壮志难酬的感觉。自从遇到你。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传承衣钵之人,于是将文忠公遗物相传!前几年季高已经知道自己时日不多,能坚持到今天就是因为对你放心不下。那天听了你在宴会上的吏治方针,他对我说:尉亭是我中华的希望,我死也可以闭上眼了……”
袁世凯叹道:“文襄公如此重望,尉亭只怕难以承受!”
郭嵩焘道:“尉亭,季高给你的东西你一定要……”
两人正聊着的时候,远远看见刘铭传带着女儿走进行辕大门,袁世凯立刻撇下郭嵩焘走到灵堂门口,一把拉住刘铭传道:“你来干什么?!”
刘铭传道:“尉亭,莫要如此,文襄公走了我也难过……”
袁世凯冷言道:“你会难过?我看你高兴还来不及吧?”
刘铭传道:“尉亭,你怎能如此说?好歹我也是……”
袁世凯道:“哼!如果文襄公不走,恐怕你现在就要充军到新疆去做苦力了!这会儿你跟你的主子李鸿章应该在心里叫好的吧?!”
左宗棠有个名叫王德榜地旧部,用兵如神而且有勇有谋,中法战争初期任广西提督。当时李鸿章主和,怕这个脾气跟左宗棠差不多的家伙搅局,特地指使广西巡抚潘鼎新陷害于他,而后又联合刘铭传等人一同上书,大陈王德榜地不是,最终闹得王德榜被革职。左宗棠临死前正在全力的寻找证据,准备为王德榜翻案,而刘铭传在他的弹劾下已经岌岌可危。听完袁世凯的话,刘铭传也有些微怒道:“不要以为当了两天总督就了不起!老夫征战沙场的时候,你还在家里穿开裆裤呢!”
此时郭嵩焘拉住袁世凯道:“尉亭,今日季高丧礼,你冷静些!”
“哼!日后再跟你算账!”袁世凯放开刘铭传的手,拂袖而去……
福州郊外的一间茶馆。
福建种茶、喝茶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自宋朝起,这里的茶叶就是贡品之一。在福建民间有“宁可百日无肉,不可一日无茶”的俗语,因此喝茶是对福建人活中不可缺少地一部分,而茶艺则是他们的一种生活艺术,就连一间小小的茶馆,也会布置得典雅别致,茶香阵阵。
看着袁世凯对窗而望的背影。郭嵩焘不解地问道:“尉亭,你在等谁?”
袁世凯没有回头,淡淡道:“一会你就知道了。我在想,要是有一天我做的事情与文襄公所希望的不同,不知他九泉之下能否原谅我?”
郭嵩焘答道:“我想会地,季高临终之时已经给他所有的旧部修书,今后对你的一切决定鼎力相助!”
袁世凯半开玩笑似的说道:“就连我造反也会支持吗?”
郭嵩焘愣了一下道:“尉亭,这话要传出去可是灭九族之罪……”
门分左右,一个魁梧中年汉子走进包间。郭嵩焘看清了来人的长相后,吃惊道:“刘、刘抚台。你怎会……”
郭嵩焘话音未落,袁世凯已经和刘铭传双手紧握:“刘叔叔,小侄这段时间多有得罪了!”
刘铭传在袁世凯胸口捣了一拳后道:“哈哈……你这不是得罪,简直跟我成了生死冤家!”
郭嵩焘定神道:“尉亭,这、这是怎么回事?”
“郭老,这你还看不出来吗?”言罢,袁、刘二人相视大笑。
郭嵩焘醒悟道:“哎呀~我说你二人好^.端的怎
哈哈……没料到连我都给骗了!”
袁世凯道:“郭老,尉亭实在是对不住了!”
郭嵩焘不解的问道:“尉亭此举是为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