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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王爷,这个阵式到底所为何故?”在回城的路上,韩奕问道。
“哼”李弘冀将脸偏向一边,拒绝回答。
“莫非是韩某冒犯了殿下?”韩奕又故意问道,“倘若真是如此,韩某愿向殿下赔礼道歉。”
“北海侯,你我之间并无私怨,休要激我我只是奉命带你去认认尸首。”
“尸首?”韩奕脸上一惊。
“侯爷天生有一副好口舌,就是不知此次你将有何话说”李弘冀讥笑道。
韩奕带着满腹疑问,被李弘冀强迫带到了金陵枢密院公房,见齐王李景遂、元老宋齐丘、周宗及枢密使陈觉四人早已等待多时了,人人脸上带着愤怒且嘲讽的表情。
公房内外站立着威武剽悍的军士,虎视眈眈,气氛十分紧张。
“见过齐王、国老、周公、陈大人不知诸公因何事召见韩某?”韩奕开门见山地问道。
众人没有好脸色,纷纷怒视着韩奕,暗地里倒是佩服韩奕胆色过人。李景遂问道:“使者远来我金陵,因何而来?”
“回齐王,小使远来,自然是为了贵我两邦睦邻友好而来。”韩奕说的理直气壮,内心未免有些心虚。
“这么说,两家理应各守其土各安其民,既不可妄动刀兵,亦不可有侵扰之心?”
“王爷说的在理。”韩奕承认道。
“好”李景遂大喝一声,“将证物呈上来,让使者瞧个清楚”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外传来,紧接着九盘被麻布罩着的东西被军士们整齐地摆放在韩奕面前。李弘冀将那麻布一一挑开,韩奕立刻大吃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甚至记得自己在荆山周军军营中见过其中的几个。
整整九颗头颅摆放在他的面前,用石灰处理得很好,死者临死前的痛苦情状仍然栩栩如生,每个死者的额头上,都有刺青,表明他们的身份——他们都是周军军士。
“敢问使者,他们是否属周军一份子?”李景遂压抑着怒火喝问道。
“或许是吧。要是有人杀害良民,冒充军功,也不是没有可能的。”韩奕还想狡辩。
“哼”陈觉怒道,“这是三日前,我涂山军用快马急递送来的。北朝口口声声说是来修好的,却趁此机会暗遣军士夜窥我涂山军寨,这是何居心?幸赖我军将士戒备森严,才没让尔等得逞。”
韩奕这才恍然大悟,但是内心中的震惊却远比九名周兵被杀还要令他震惊。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这是韩奕自己向郭威的进言,但他不相信郭威会愚蠢到在自己还在金陵高谈友好的时候,命令沿淮将士主动挑衅唐兵。
是荆山周军魏指挥私自的命令?韩奕很快就否决了这个可能。难道是王峻?也只有他才有这个动机与能力。韩奕不敢这么想,却又想到了这一点。
“使者有何话说?”宋齐丘打开了话匣质问。
“回宋国老,此事如果属实,则是一件憾事,这有背于我朝陛下旨意,定是沿淮军士私自所为,我朝愿就此向贵朝致歉。”韩奕硬着头皮道,“我愿修书一封回汴梁,禀明我朝陛下,给贵朝一个满意的交代如何?”
众人见韩奕态度谦卑,面色冷漠的表情缓了缓。周宗这时说道:“既然如此,我等就等着汴梁来讯。在此之前,希望使者不要乱跑,安心在公馆里等着。”
顿了顿,周宗又威胁道:“希望韩侯能等来好消息,否则不要怪我朝不知好客之道”
这是赤luo裸的威胁,韩奕实际是被软禁在公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韩奕意在先稳住对方,再做打算。
当看到韩奕被大批唐军“礼送”回公馆后,扈蒙、郑宝二人心中的大石头才掉了下来。
“侯爷,局势不妙啊。”扈蒙毕竟是文人,没经过大阵仗,一旦大事临头,就乱了方寸。
“兄长,此事蹊跷的很啊。朝廷怎会挑这个时候挑衅南朝呢?”郑宝疑道。
韩奕负手踱着步子,良久才道:“此事当然另有内情,陛下英明,断然不会做出这种裁决。就是陛下糊涂,朝中相公们哪位不是明事理之人?为今之计,尔等不要轻举妄动。”
“就怕金陵人穷凶极恶哩。”曹十三担忧道。
“怕个球”追风护卫们纷纷骂道,“只要能让侯爷安全,我等敢舍命杀出金陵城去”
“住口”郑宝抬手制止道,“动刀子见血,那是最万不得已的时候。此时此刻,我等应该表面上保持沉默与恭顺之状,让金陵人以为我们心虚胆怯,但背地里应做好最坏打算,万一到了真要杀出金陵城的时候,等我号令便是目前也只是两国朝廷之间的嘴仗,此事理亏在我,金陵需要的是一个体面道歉,就看我方朝廷如何应对。”
“衙内说的是”众人纷纷赞成道。
韩奕赞赏地看了郑宝一眼,对扈蒙道:“今日在金陵枢密院交涉,我许诺要修书一封,派人送还汴梁。我现在就写,劳烦扈兄明日一早就启程北返,当面向陛下禀明情况。”
扈蒙明白,韩奕这是给自己一个早日逃离樊篱的机会,虽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从来就没人将这当做定律,那苏武还牧过羊呢远者不必说,就是前朝旧将路昌祚,不也是刚刚被释放吗?他暗想万一要动起武来,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是个累赘,他遂也不矫情地推辞,心怀感激地问道:
“不知侯爷,有甚么话需要我带到?”
“昔日我为边将,为国浴血奋战,然却有人掣肘,徒令亲者痛仇者快今日我为使者,远赴异邦,却有人欲置我于死地。我一忍再忍,倘若我无需再忍之时,便是你我君臣永别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