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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沉默。
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或许她有打这通电话的念头,就是错误的。气氛几近到窒息时,孟毓适才想起,自己尚未向他道谢。“谢谢你帮助南晴解决了麻烦,她很开心。”
“不用,正如你所说,等价交换。”他的声音一贯的稳。
捏着手机的手指倏然收紧,孟毓只觉得心脏发悸,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才扯着唇角说:“是啊,等价交换。那么,再见。”
“嗯。”
孟毓率先将通话切断,捂着被子躺下。
很久以前,在西班牙,卲荀陪她看海上钢琴师,两个人甜蜜兮兮的窝在小小软软的沙发上,一边吃着可口的酸奶水果沙拉,一边看着屏幕上的一幅幅画面。那时候,她的头发长长的垂在身后直至腰迹,卲荀最爱用手指卷着她几缕头发,去挠她的鼻尖,因为怕痒,她笑嘻嘻的东躲西藏。
海上钢琴师,她看了很多遍,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句,“我们笑着说再见,却深知再见遥遥无期。”
那时,觉得这句话凄美而动听。然而,最后她向卲荀提出分手、狠心地给他重重一击,她记得卲荀红似血的双眼,仿佛是发狂边缘的狮在努力克制着勃发的怒意。她曾经完美的计划,这场以爱情为利器铸就成的报复,在感情最炙热的时刻挥剑斩断,必定会成为他永生难忘的伤痛。然而,她算计了一切,却唯独算漏了自己早已沦陷,才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那个大雨瓢泼的夜晚,她跟卲荀说,“我从来没爱过你,不过就是玩玩罢了,只是没料到传言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卲荀也会如此认真,还真是荣幸。”
隔着那样厚重的雨帘,她看着卲荀愤怒而克制的模样,勾着唇角残忍的笑,最后的两个字是:“再见。”
她笑着同他说再见,原来真的是--再也不见。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冷汗涔涔,因为梦里卲荀浑身是血的向她求救,他向她求救,可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
或许这噩梦是个征兆,这一天十分不顺利,昨个儿还是晴空万里,今天却是阴霾密布,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这城市的雨水似乎特别足,总是停停下下。
她下午时分才出发,在市中心堵车又堵了俩小时,好不容易过了繁华区,雨势越下越大,一点停歇的趋势都看不到。中途,孟毓接到了邱静娴的电话。
邱静娴问她:“走到哪儿了?”
路太滑,孟毓只好先将车子停下来,专心跟邱静娴讲话。“我还没出B城呢,今天堵车太厉害了。这会儿又开始下暴雨,路太滑不好走。”
诸如此类的糟糕境况,一般妈妈都会叮嘱两句“万事小心”之类的关心话,而邱静娴想的却是,“我前两天逛街看上一件真皮大衣,正反击促销呢,才2000多,等明儿雨停了你去给我买回来!”
幸好孟毓早已习惯邱静娴对她漠不关心的态度,“好,我知道了。妈,我不跟你说了,雨越下越大了,这地方疏水系统特别不好,我得赶紧走,要不然待会儿被堵这里可就惨了!”
没想到她这乌鸦嘴真的应了验,这段路在大雨的浇灌下俨然成了重灾区,积水越来越高,车轮因为阻力根本无法前进。街道上空无一人,行人早就在雨势变得不受控制前一哄而散。
孟毓一看情形不对,立刻去推车门,却悲催的发现车门打不开,原来雨水已经涌到车门上。
她忽然想起来去年的一则新闻,也是这样大雨的傍晚,一位中年女人被困在无法前进的车上,等不到救援,最后丧了命。
她开始紧张,哆嗦着手指去打110,电话竟然不通,机械的女声传来后,她挂断,又一次拨通,占线。
她有些气馁的把手机扔下,在车厢里翻来翻去希望能够找到钝器。狂风骤雨中手机铃声显得格外单薄,孟毓没想到苏哲翊竟然会打电话来,更没想到他会没头没尾的问她:“你现在哪儿?”
“我……”细密的雨珠重重地敲打着车窗,她或许是太着急了,竟然一时记不起这里是何处。
最初他的声音仿佛有两分急迫,这会儿渐渐放缓,或许是顾及到她的情绪,他试图安抚她,说:“你不要着急,深呼吸,然后告诉我,你在哪。”
她稳了稳心神,报了个地点。苏哲翊立刻说,“在那里等我。”
孟毓捏着手机在车里困着,不知是不是穿得太单薄,天气又冷,手臂上起了一层小粒粒。
积水不停地上涨,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幢幢楼房和紧闭的大门。苏哲翊还说,让她不要轻举妄动,等他过去。她几乎想掉眼泪,这种情况,恐怕第二天居民只会发现一具被淹死的女尸。
她精神一直处在紧绷状态,所以根本没去想,怎么苏哲翊竟然会在这样紧要的生死关头打电话给她。
看到直升机时,她冷得打哆嗦,除去苏哲翊和杜恒,还有两个陌生的男人面孔。
车窗被人用钝器敲碎,玻璃渣子立刻被积水卷走,苏哲翊在车窗外朝她伸出一条手臂,雨水打湿了他额前的发,他拧着眉头,表情严肃而坚定,孟毓突然觉得……安心。
“卲荀……”她糯糯的叫了一句。
也不知他听到了没有。
她被救出去,身体不小心刮到车窗上残余的玻璃渣子,留下几道细长狭小的伤口。淋着暴雨中登上直升机上,苏哲翊给她披上一件男士大衣,又扔给她一条大毛巾,“擦干净。”
他的语气其实并不好,仿佛是很生气的模样,然而孟毓拿着毛巾,却觉得心里暖暖的,不管他表现得有多么厌弃她,最紧要的关头,是他救了她。
她拿毛巾去擦头发,一抬胳膊露出一道伤口来,真丝衬衫裂了一条大大的口子,白皙的手臂上一抹血迹格外刺眼。苏哲翊一把捞过她的手臂看了看,眉头拧得更紧了,几乎是吵嚷她,“孟毓,你就这么蠢么?期望你能照顾好自己,是不是要等到下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