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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罢,宫里来了信使,说施耘天即将领兵出征,军务繁忙无暇回府。
偏巧花羞不在,她夜来幽梦与母亲相聚,母亲言说所处之地异常清苦,所以花羞带着杜鹃和青鸾,由阿鲁赶车去京郊寻个安静所在祭拜柏夫人。
按她谋划,一早把施耘山堵在福安居,是想当着太夫人的面揭开施耘山的真面目,又恐太夫人偏袒,所以着命妇服以示庄重,更想在关键时刻以自己公主的身份力压太夫人,孰料施耘山一番言辞不容花羞辩驳,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心里烦闷,索性出来祭拜母亲,隔世不相见,心意会相通,对着上苍叙说一番,聊以发泄。
近晌午才从京郊返回,刚至城门口,即见大队人马出得城来,旌旗招展,马匹踏踏,尘土如雾弥漫,将士如虎威武。
花羞第一次目睹出征场景,甚感其场面状况,不觉于车上看呆了。
阿鲁手握马鞭亦是痴痴状,并嘀咕着:“侯爷连日未回府,会不会是带兵出征啊?”
花羞心里一颤,忙让阿鲁将车停至路边,她由两个婢女搀扶下了车,想拦个兵士打听下,却见一人于队伍中骑着高头大马过来,一身戎装,英姿飒爽,不是施耘天是哪个。
花羞想喊却耻于出口,正焦急,高猛发现了她,忙对施耘天道:“侯爷你看,是夫人!”
施耘天忙偏过头来,发现路边素衣娉婷的花羞,他连忙掉转马头出了队伍,又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奔来花羞。
花羞迎了上去。未启口,泪先流。
夫妻相对而站,众目睽睽,不敢有任何亲密的举动,施耘天唯有道:“莫哭,最多几个月我便回来。”
几个月?花羞骇然瞪大了眼睛,泪水如珍珠。哽咽道:“对于侯爷。几个月如白驹过隙,对于妾身,几个月仿若几十年。男人与女人,总会不同。”
施耘天不过是安慰她的话,见他误会自己薄情,紧着解释。嗓音低沉如沙哑:“以前我出征,心里可真是豪气干云。大丈夫能保家卫国死而无憾,而今日,我每走一步仿佛心上挂了铅坠,等平定胡族之扰。我便日行八百赶回来,然后与夫人清风明月搦管操觚,不亦乐哉。”
花羞听着他说看着他说。忽然发现施耘天眼中起了雾气,转念想自己这样让他挂怀。如何安心打仗,忙将一脸愁云扫尽,展颜道:“会的,等侯爷出征回来,我们就搦管操觚,当一对神仙眷属,横竖侯爷用不了多久即会班师。”
施耘天愣了愣:“夫人若何知道本侯不久即会班师还朝?那胡人曾经一日连拔我数城,哪一仗都不是探囊取物。”
花羞笑的神秘:“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胡人之意不在城,在乎侯爷。”
施耘天把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夫人说话玄之又玄。”
花羞调皮的噘嘴嗔怪:“是侯爷故作糊涂。”
此状态如西子捧心,美的相得益彰,施耘天情难自抑,抬手想刮她的鼻子,耳听队伍脚步如雨点,他唯有笑道:“为夫真的不懂。”
花羞慢慢从袖子里抽出一条丝帕给施耘天擦拭面颊的一点点尘埃,边道:“侯爷才班师回朝不久,双方已定下盟约,胡族现下又动兵,实属毁弃盟约,失德失义,并且还是在辛缇公主离开京师仅仅十数日,很显然,辛缇是想用这个办法调离侯爷去与她相聚。”
施耘天口中咝了声,心思转圜翻腾,辛缇对他倾慕已久并非秘密,且辛缇向来行事大胆,所以花羞说的不无道理,暗自赞同,表面还是道:“你啊,心思缜密又纷乱,当真是孩子气,辛缇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而擅自动兵。”
花羞感慨着:“她是公主,可以为所欲为。”
施耘天当即道:“你也是公主。”
花羞自嘲的笑笑,随即垂下眼帘:“辛缇是货真价实的公主,我这个公主却是赝品。”
施耘天义正言辞道:“但你这个定远侯夫人却是正品。”
花羞猛然举头看他……破颜而笑,忽而后背疼痛,眉头一皱。
一个极其细微的举动却被施耘天捕捉到,关切的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花羞的伤口虽然不大,却也没有完全愈合,万般心事却不能与施耘天说,他不是去游走是去打仗,记挂自己怎么能安心运筹帷幄,于是摇头:“郊路难行,颠簸得腰痛,不碍事。”
施耘天叮嘱道:“我不在家,夫人尽量不要出府,闷了就与丫头们说说话,或是写写字,你那老君真迹为夫还想领教。”
花羞为了让他放心,无不应承。
高猛那里在催,施耘天回头看看,再转回头将花羞上下端量,眉头微蹙,似有心事,道:“不知为何,总觉夫人这套装束眼熟。”
花羞左右打量下自己,这套素衣是做女儿家时常穿的,婚后服饰与之前大不相同,今日祭拜母亲才又拿了出来,眼熟?忽而明白过来:“妾身与侯爷,婚前即相识。”
施耘天指的并非这个,是猛然想起慈济寺藏经楼里的那一位,当时她从幔帐后面出来倏忽便躲进去,隐隐约约一袭素色衣裙,只是自己曾经问过花羞她是否去过慈济寺的藏经楼,被花羞否定,所以才觉得另有其人,今日越看花羞越像,前尘旧事,容不得细细叙说,对花羞道了声“等我”,便上马归了队伍。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