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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喜字,红色的纱幔……
入目所及,到处均是一片红色。只是坐在梳妆台前的那个一袭月白色长裙,神色哀怨凄绝,浑身散发出一种悲凉气息的女子,却是和这一室的喜气搭不上边。
侍候了林芷娴许多年的奶嬷嬷难掩心疼,一脸担忧地劝说道:“二小姐,时辰快到了,你该梳妆了。”
林芷娴依然愣愣地坐在那儿,一声也不吭。
“二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呢!”嬷嬷长叹了口气,安抚地拍了拍林芷娴的胳膊,取出一方绣帕,轻轻拭去林芷娴颊上的泪水。
只不知是那安抚的力道太过于轻柔了,所以令林芷娴有所触动,抑或是她即将步入永远看不到光明的黑暗未来,总之,她脸上的泪水不仅未消失,反而还越流越多了。末了,她竟然再也忍不住地痛呼出声。
“呜呜呜……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林芷珊这个贱人……”
“二小姐!”嬷嬷厉喝一声,猛地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番,发现那敞开的房门外并没有其它的下人经过时,才拍了拍胸口,轻舒了口气,一脸不赞同地劝说道:“二小姐,今时可不比往昔,大小姐已是靖王妃,依老奴所见,二小姐,你还是将这些仇恨放下吧!毕竟,这几年,大小姐待你也不差,而且当年那些事情也确实是二老爷做得不妥当,被大小姐抓到了把柄……”
“什么?!”林芷娴犹如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满脸惊怒地瞪着嬷嬷,道:“你是我的奶嬷嬷,不想方设法地帮扶我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让我跟那个贱人伏小做低,赔礼道歉?!我告诉你,不可能!明明就是那林芷珊气死了祖母,偏偏要推到父亲身上不说,还一连再地阻止我出府赴宴,不让我和其它府里的贵女相交……她这是要活生生地将我的所有牙齿全部扒掉,将我全身骄傲的骨头一根根敲碎,然后只能仰仗她的鼻息生活……”
“林芷珊啊林芷珊,没想到她竟然是一个六亲不认,心肠狠毒的女人,往常我是小瞧她了,没想到她故意拿不学无术,嚣张跋扈的面貌蒙住大家,然后私下里却是布下了一个又一个计策……”
“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也不想想,她将自己的亲人全部弄残弄死,对她又有什么好处?真以为她得了靖王的青睬,得了太后的赐婚,又顺利地和靖王大婚,就能稳坐靖王妃的位置了?可笑!我一定要睁大双眼,仔细地瞧着她是怎么从靖王妃的位置上跌下来,落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哈哈哈……”
嬷嬷摇了摇头,满脸叹息,默默地将到嘴的劝说话语重新咽下肚去。
其实,在她看来,林芷珊待林芷娴真得不错了。毕竟,在老定国公府去世的时候就已分了家,这定国公府本就只属于长房,是二房、三房和四房仗着各种如今瞧来万分可笑的借口,继续住在定国公府里,并且也是二房的林远兮生出了狼子野心,无视长房这么多年来对他的帮助,在林老夫人的蛊惑之下生出那取而代之的念头,但那三房四房却是聪明人,只是旁观长房和二房之间的争斗,直到林芷珊即将掌控住整个定国公府时,这两房的人虽未在明面上有任何的表示,但实则私下里却早已向林芷珊投了诚。
这十多年来,二房的主母孙氏针对长房设下了多少陷阱,她们这些在定国公府做了几十年的老人又有谁不清楚?更不用说,文倩蓉当年坠马一事,二房也动了手脚,这么大的杀母之仇,如今林芷珊能依然将林芷娴养在定国公府,又托官媒为她谋了一桩婚姻,在她瞧来已算是仁至义尽了。
毕竟,如今林芷娴空有一个二房嫡女的身份,父亲因为试图霸占定国公府而被陛下罢官,母亲因通奸被休,连一个普通的七品官的嫡女都不如,最多也就是比一般的商户人家的女儿强上那么几分了。
今日林芷娴要嫁的人是一个六品官员,这人约摸二十出头,可谓是年少有为,府里虽有一个庶女,但并没有嫡子,也没有姨娘,只有两个被开了脸的丫头,凭着林芷娴的年纪和才华,只需略微经营一番,又岂不能牢牢抓住这人的心。
这般好的条件,盛京的五六品官员家的嫡女都难免会动心,更不用说那些普通的商户之女了。若非林芷珊被赐婚给靖王,这人还不一定会找上门来求娶林芷娴这位二房嫡女呢!
“不嫁,我不嫁……”林芷娴自认才貌皆佳,一心想要攀上世家之子,又岂会对这么一个清贫出身的小官员另眼相待?
此刻,她满腹委屈和不甘,愤恨地起身,拎起摆放在桌上的嫁衣、风冠等物就往地上摔去,并拿脚踩踏着,甚至还端起茶壶,将滚烫的茶水浇在上面……
“二小姐,不可……”嬷嬷怎么也未想到,她只是觉得林芷娴将要嫁的人确实不错,稍微夸奖了几句,让林芷娴不要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林芷娴就突然暴怒了。
林芷娴的动作虽快,但嬷嬷的动作更快。
看着林芷娴手里那把闪闪发亮的剪刀,嬷嬷长舒了口气,快速地检查了一遍嫁衣后,暗自庆幸不已:幸而如今已是炎热夏季,而嫁衣又是红色,那些茶水也只淋到了裙摆,很快就会被太阳晒干,并不会对接下来的迎亲造成多大的影响。
林芷娴柳眉倒竖,正准备训斥嬷嬷几声时,却只听得一道熟悉得就算化成灰她都能知道对方是谁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看来,二妹和祖母的关系确实很好,都已过了孝期,依然着一袭白裙。”
“林芷珊,你来做什么?!”林芷娴恨恨地瞪着林芷珊,从没有哪一刻觉得林芷珊是这般地可恶、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