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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若儿在赵王府里住了几天后,心态从最初的不情愿,抵触渐渐转化成了欢喜甚至舍不得走。
就算是王府里的一条狗,也比她原来的日子要过的好。
原先孙家就她的那间小房齐整一点,还有个床和箱子,其他的比如桌椅什么的完全没有。平时吃饭做针线描眉什么的都靠那只箱子,蹲在旁边特别费力。床是传家宝,似乎以前还是她奶奶留下的,帐幔上打满了补丁,丑陋不堪,逢着下连绵雨水的季节,还得小心翼翼寻出几个破烂碗罐接水。
而赵王府呢?她现在住的这个窗明几净的房间比原来简直要好上几千几万倍,结实美观的红木床,崭新的白底青花帐子,平整的石板地,窗户向阳!
像她这种做郡主贴身轻便活计的,每天吃饭都有人送上门,顿顿都是洁白的大米饭和素中带荤的精致小菜,哪里像在家中尽吃混了杂粮的糙米和快要发臭的干菜,咸菜呢?更不提那位郡主见她新来,还特地赏了两碗菜,一碗酒蒸鹅掌,一碗什锦肉糜,她那天连碗都快要吮干净了,从来没有吃过那样美味的东西!
第二天,一位仆妇送了她的衣裳过来。两套纯棉做的内衬鞋袜,两套青色的使唤娘子服,针脚皆很细密。又是郡主开恩,赏了她一套田庄庄头置办孝敬的绸缎衣服,从来没穿过,十成新。
若是寻常人,受了主人的赏赐大多会感一下恩,或是想着法子讨好,可这孙若儿不同凡响,吃了沈娡给的东西,穿了沈娡给的衣服反而寻思道:这种食物和衣裙她拿来赏下人,可见不是顶好的。呵,要是她生来就是郡主,肯定天天吃香喝辣,穿金戴银,会稀罕这些?这样想着,孙若儿竟然还暗自委屈了起来。
玲珑苑还没有放假,沈娡既是松堂之人,如今又身份特殊,去不去也没人敢说什么。
贤安夫人一改变态度,李轻容的职位理所应当地落在了沈娡身上,她自己本人并不用出面,自有张书盈,赵媛和游灵灵等好友为她安排妥当。钟芮迟一派彻底压倒程依那边的人,十分意气风发,更多的人投靠钟芮迟,故而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找不痛快。
但是不痛快的人还是有的,其中以徐夜为最。
她自以为,曾经差一点就可以得了沈娡今天如今的风光和地位,都怪沈娡那个贱人!厚颜无耻地赶到宫中抢走了她本唾手可得的一切!如今连贤安夫人都开始避着她了。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徐夜的心头,那扭曲的憎恶使得徐夜彻底歪曲了人生的目标和追求,她日夜筹谋算计,一双眼紧紧盯着苑内沈娡身边那波人,耳朵也不放过任何关于清萝郡主的传闻,非要置沈娡于死地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赵王府内的沈娡丝毫不知玲珑苑那边的风起云涌,每天都兴致勃勃地在漱玉院内试一套又一套的华服和头面,不同服饰首饰在她身上所呈现出来的不同风情彻底迷倒了漱玉院内一众下人,她们都暗中祈祷自己的女儿或者将来的女儿能有这位美人一点点的容貌就好了。
孙若儿本一心向往富贵,规矩倒是学的挺快,没几日便像模像样了。
白蝉来领她去见沈娡的时候,她几乎以为这位穿金戴银的美貌女子就是郡主,要不是同屋住的小丫头“白蝉姐姐”叫的快,孙若儿差点跪了下去。
白蝉把孙若儿从头到尾看了看,难以察觉地皱皱眉:“跟我来吧。见到郡主要有礼数,不要因为她厚待于你就忘了本分。”
孙若儿喏喏答应了,看似很老实。可是白蝉转过身的时候,她憨厚的面上飞快地闪过一丝轻蔑之色。
才一踏入漱玉院,孙若儿心中就掀起了惊天大浪。
这里……居然是凡间所有的地方?!
莫说亭台楼阁,池轩山石样样美轮美奂,就连细微处的一花一木也都恰到好处,大有机关,令人恍惚怀疑以为身在仙境。穿梭而过的娇美女童,窈窕婢女,端正仆妇,每个人都穿得像她心目中想象的贵人,高傲的神情也让她由自负变成羞惭得不敢抬起头。
正厅已让她战战兢兢路都走不好,沈娡的香闺更是震得她半晌不能动弹。
八宝攢珠金丝帐,龙诞翟雕沉香床。西域特贡胡桃木八十一展屉梳妆匣,宫中上赐玻璃镶翠蛋形玉面梳妆台,紫檀镂花桌与椅,配套纱橱八仙柜。乌木几,红木箱,黄梨书橱楠木案。
雪木铺地,仙影纱为帘;鲜果香茶水晶缸,象牙盒盖玛瑙盘。
孙若儿只觉得满目珠光宝色,熏香怡人,眼睛几乎不够用。再看那郡主,国色天香,斜倚榻上:她身上穿着表锦内绒衫儿,松松散散盖着雪狐皮毛制成的披风,云鬓珠翠不知名,露出来的一截玉腕上带着个老坑翠镯和一个玉戒指,看起来不甚多,但是孙若儿心下明白肯定都是价值□□的好东西,要不是白蝉在一旁咳嗽,她都忘记给沈娡请安。
“你就是孙若儿么?”
“回郡主,奴婢是。”孙若儿声如蚊蝇地低着头,眼睛则贪婪地扫视脚下一切能看清的东西。
“别跪着了,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