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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陈恩烨正躺在他的按摩床上,腰间裹着一条浴巾,等待按摩师做好准备。
陈家大少身形健美,虽然没有块块虬结的肌肉,但宽肩窄腰,该有的肌理颇为分明。据说他因为早逝的母亲的缘故,有大概四分之一的意大利血统,他本该是个很让人赏心悦目的美男子,如果不是常年皱着眉的话。
陈少总是一脸不悦,他但凡走在有旁人的地方,就会蹙起眉头,一旦有人接近他半米的距离内,他就会开始心情烦躁。
所以哪怕是在纯色这种顶尖的会所,也几乎没有人可以常年伺候着他。
这一次陈恩烨的按摩师叫做关泽,对他的脾气如雷贯耳。
关泽已经替陈恩烨做过两次按摩,在小心翼翼的服务和几次察言观色当中,大概摸出来一点陈恩烨的忌讳。
陈少爷不允许按摩师直接用手碰到自己,不喜欢按摩师说什么废话,更讨厌被人碰到右手上的戒指——那枚朴素到了极点的不锈钢戒指套在他的右手食指的第二个指节上,光看外表的话,很难想像那就是他的逆鳞。
这一次陈恩烨进来后,又点了关泽来做按摩,这使得关泽内心涌起了极大的惊喜,他大约是唯一一个能做两次按摩还没有被赶出去的按摩师。很多同行原本总用怜悯的眼神看关泽,现在却只剩嫉妒得发绿的目光。
关泽一想到有可能自己在陈家大少的心中留下印象——或者更深一步有点地位,就觉得血液上涌,激动的心绪烧得他胸膛里阵阵发烫,险些连稳定的手掌也要开始发抖。
按摩师给双手仔细地清洁好,又戴上专用的手套,小心地挑选精油。这时他听到门外服务生报告道:“陈少,章经理已经带着人等在门外了,您想现在见吗?”
而陈恩烨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看他的脸,是准备进来哭还是准备进来跪?”
按摩师关泽的心里咯噔一跳,继而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怜悯感,那感觉和他的前辈们听说他要来伺候陈少爷时的怜悯如出一辙——他有点可怜外面的人,又有点卑鄙地感觉到:自己比他更优越一些。
外面的服务生停了好一会儿,看着鸣夜无辜的脸,想:为什么感觉他是准备进来参观的……呃,这该怎么回答陈少?
章经理连忙给服务生手忙脚乱地比划,他是纯色中管理着服务人员的三个大经理之一。这服务生衡量片刻,就回道:“陈少,他看起来很诚恳。”
陈恩烨躺在房间内,半晌后不置可否地哼笑了一声,说道:“那就进来吧——别的人都滚出去,我不喜欢有我不认识的人呆在一个房间里。”
章经理只得停了想挤进去的脚步,连连用眼神暗示鸣夜道:小兔崽子!好好道歉!
鸣夜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鸣夜走进门,那服务员又把门给关了,现在里面只剩下陈恩烨、按摩师和鸣夜了。
鸣夜好奇地左看右看,发现自己的视野被一个宽阔的木制屏风给遮挡住了。灯光很昏黄,照在那屏风上,上面精致的花枝和鸟雀都是鸣夜不认识的,他马上忘了自己进来的目的,看那屏风看得津津有味。
陈恩烨只听见门外有人悉悉索索地走进来,停在屏风后面就不动了,也不像是要开口的样子。陈少爷等了片刻,不耐烦地说道:“有话快说,要哭要跪随便。要是没点有新意的玩意儿,就不用浪费我时间了。”
他就是这样暴躁的大少爷脾气。
按摩师关泽听见他的语气也不免有些发怵,忙挑完了精油,半跪到陈恩烨旁边,小心地给他从脸部开始放松肌肉。
鸣夜脑子里使劲回想着章经理教他如何道歉的话,但章经理引经据典,引用了很多鸣夜根本不知道的地球典故。鸣夜想着想着,就把这些话糊成了一坨。
小朱雀挫败地叹了口气,酝酿了一会儿,干脆直截了当的开口说:“陈少,对不起啦。”
鸣夜的声音不大,在按摩室内略带回音。
这是陈恩烨第一次听到鸣夜说话。
……也或许不是第一次。
按摩师关泽手上略微停顿,有些惊惶地发现陈少略带放松的表情倏然消失不见。
陈恩烨几乎是瞬间睁开了双眼,瞳孔在昏暗的灯光中慢慢放大。他右手忽然一收,拇指按在食指的指环上,下意识地略一摩挲。
关泽半跪在旁边,以为自己有不小心做错了什么,抖着声音问道:“陈少……?”
陈恩烨如梦初醒般一怔,继而用凌厉的眼神吓得关泽直接忘记了下文。
他用极低极沉的声音说:“你闭嘴。”
鸣夜隐约听到屏风的另一边有什么动静,但没有太过关注,清了清嗓子,小心地说道:“陈少,那个……我之前,可能,大概,好像,不小心侵犯了你?”
鸣夜心想:侵犯?冒犯?什么来着?有什么区别?
小朱雀在地球人的记忆里一顿翻找,一下子在中文这门难度极高的语言课上被难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