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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好钱皇后的丧事之后,楚谨灏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整日里不言苟笑,阴沉着一张脸叫人看到都想绕道而行。
太后身子也愈发的不行了,甚至大多时候都昏昏沉沉的。只是时不时的命人去请宋明月与楚谨瑜进宫来陪她说会子话。
楚谨安整日里哭得像泪人儿,不知道太后若是逝世后,她会如何。
柔贵妃的预产期也要到了,整日里一大堆的太医围着她打转。为了这次能平安诞下皇子,楚谨灏可谓是下足了血本。
柔贵妃的吃穿用度皆是最好,并且由楚谨灏亲自过目点头后方能送到鸾凤殿去。
楚谨灏与楚谨瑜之间的矛盾也愈发激烈,关系甚至降至冰点。两人若是面对面遇上,要么是大打出手,要么便是置之不理,自顾自的走远。
在这样紧张的情势之下中,过得最是悠哉乐哉的,莫过于宋星星了。
因着也是怀了孕,宋星星整个人都金贵了起来。如今大家都是忙的目不暇接,唯有她,整日里赏花逗鸟,好不惬意!
在结束了与宋明月的协议合作,弄死了整日看不顺眼的陈嫔,钱皇后也被拉下了马落了气,如今,就剩下一个大肚子柔贵妃没有解决了。
宋星星从软榻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这样的生活,舒适!
没错,陈嫔的那一碗燕窝粥的确是她命人动的手。陈嫔虽是她的亲姨母,曾经对她也还算是不错,可是那又怎样?
后来她们共事一夫,在她最是落魄的时候,陈嫔不但不伸出援手拉她一把,反而狠狠地将她一脚踹开。
更是想着利用她来做箭靶子,让她护在身前替她护胎,钱皇后的利剑一支又一支的狠狠地向她射来。
若不是楚谨灏待她还算不错,怕是她早已做了钱皇后的刀下冤魂!
所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你们一个个想着要拿我开刀,做你们的垫脚石,我又为何不能以牙还牙?
那一碗燕窝粥,的确是她命人在里面加了磨成粉的桂圆粉末。她这段时日也命人暗中观察,或许是钱皇后被逼急了,做事竟不如往日般严谨周密。
因此,她自是发现了钱皇后会有所动作。
那赵嬷嬷乃是钱皇后心腹乳母,数次为她料理麻烦事。此次发行那赵嬷嬷经常暗中关注保护着钱皇后的一举一动,所以宋星星很肯定,若是陈嫔出事了,赵嬷嬷定是以为会是钱皇后做的手脚。
到时候为了维护钱皇后的性命与皇后宝座,她定是会跳出来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所以,宋星星迅速出手了,心狠手辣丝毫不拖泥带水。
因着陈嫔是她的亲姨母,自是不会有人怀疑到她的头上来。况且,此次事情进行的出乎意料的顺利,还得多亏她的身份,与赵嬷嬷对钱皇后超越母女之间的关爱呢!
只是,即便陈嫔是她的亲姨母又如何?但凡这段时日来她对自己还有一丝姨侄感情,她宋星星也不会如此心狠手辣,连带着除了她腹中龙胎。
想到此,宋星星满怀希望的摸了摸稍微鼓起的小腹。真希望她这肚子能争气,最好是一举得男,将来也好称霸天下才是。
只是,如今后位悬空,在柔贵妃、淑妃与她之间,不知皇上究竟属意于谁?
次日早朝。
礼部尚书恭敬走上前,“皇上,如今后位悬空,当下之际该早些另立新后才是!”
“不错,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工业不可一日无主。如今太后娘娘身子欠安,柔贵妃又即将临盆,因此还得立出一位能执掌封印之人!”
宋自怀也走上前严肃的说道。
楚谨灏头疼的按了按额角,伸出手挥退走上前为他揉太阳穴的陆公公,对着宋自怀沉声问道,“依丞相之意,不知后宫嫔妃之中,谁才适合做皇后?”
“微臣愚钝,此事还需皇上做主,臣等意见,只能供皇上参考。”
宋自怀也是浸淫官场几十载的人精了,怎还会轻易掉入楚谨灏的语言陷阱之中呢?
听完宋自怀的话,众大臣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而楚谨灏,则是有些不乐意了,脸色一黑,声音愈发的冷淡,“丞相之话朕可就不赞同了,照理来说,你是朕御封的丞相,理应为朕分忧。照情来讲,你是朕的姨父。且是惠妃的父亲,也便就是朕的岳父。岳父的意见,朕自然会慎重考虑。”
宋自怀心下一凛,楚谨灏此话,便是把他往绝路上逼啊!若是他任意说出一个人来,可都没有退路……
思索片刻,宋自怀沉声答道,“皇上既然执意要微臣答复,那微臣只好却之不恭了。”
说完,宋自怀抬起头认真的说道,“后宫妃嫔众多,但是要想坐稳一国之母的位置,却并不是那样简单的事情。首先,得要是身份尊贵。”
“这样来看,就只有柔贵妃、淑妃与惠妃最为合适。其次,得看出事应变能力与整治手腕如何,皇后不是谁都能做的,必须要能打理好后宫事务,让皇上在前朝无后顾之忧。”
“最后,皇后娘娘性子必须沉稳大方,这样看来,惠妃娘娘第一个被淘汰。惠妃娘娘性子微臣比谁都清楚,心浮气躁,不适合做皇后。”
“而淑妃娘娘,大家都知晓,如今淑妃娘娘一心向佛,整日吃素念斋,已无心后位。因此,这样看来,唯有柔贵妃娘娘堪当大任。”
“暂且不说柔贵妃的身份尊贵,就看她心细如丝,性子温和沉稳,且知书达理便能担当大任。况且,如今柔贵妃即将临盆,若是一举得男,更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说完,宋自怀恭敬的垂着头,“此乃微臣愚见,皇上请考虑。”
楚谨灏眯着眼睛,神情不明的看向宋自怀。虽说宋自怀乃宋明月父亲,可他对楚谨瑜这个准女婿甚是欣赏,因此楚谨灏对他无甚好感。
他本以为宋自怀会举荐自己的女儿宋星星为皇后,不曾想竟是举荐了柔贵妃。这老狐狸,究竟在耍什么花招?
楚谨灏收敛一下神情,面无表情的问道,“宋丞相之意,你们认为如何?”
“微臣觉得宋丞相言之有理,微臣也同意柔贵妃封后。”
“微臣附议。”
“臣等附议。”
“……”
听着底下的人纷纷附议,而宋自怀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楚谨灏只觉得血气上涌。心中奔腾着一万只草泥马,这些人眼里究竟还有没有他这个皇帝!
“行了,此事朕自有定夺。今日就先到这里吧,改日再议!”
楚谨灏猛地站起身,冲着底下交头接耳的众官员说道,随后头也不回的出了殿门。
“退朝!”
陆公公忙小跑上前,喊过一声后着急的随着楚谨灏的脚步追了上去。
“皇上近日是怎么了?总是这样,处理朝政也不积极,到底是闹哪样?”
“哪里是近日?分明就是自陈嫔母子俱亡后,又遭遇钱皇后病逝,皇上受到的刺激太大,所以才变成这样!”
“哎……”
底下的人更是小声的议论不止,对楚谨灏的遭遇表示同情,另一方面又想着看来他是不想做个好皇帝了……
纷纷摇头叹息。
“明月,接下来你有何打算?你们是先完婚呢还是先完婚呢还是先完婚呢?”
仍旧不放弃,锲而不舍的宋自怀,跟在宋明月的屁股后面执着的问道。
“哎呀爹爹,你到底烦不烦啊!”
宋明月不耐烦的回过头,这老爹的紧箍咒也不是吃素的,念叨的她脑袋发麻好么?就那么想把她嫁出去不成?
“不烦!”
宋自怀捋了捋小胡须,一本正经的答道,“你若是答应了尽快与谨瑜完婚,我便不这样日日来烦着你了。”
“……”
宋明月捂着耳朵当听不见,不是都是做娘的来催婚么?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是她这老爹死缠烂打,像是只苍蝇般的嗅着她不松口?
“早些完婚有什么不好?到时候你们想怎么样便怎么样,没有那么多束缚难道不好吗?还有啊,只要你们完婚了,我不相信皇上还对你不死心!爹爹可是为你着想,你好好考虑下行不行?”
看着曾经的小不点长大成眼前的大姑娘了,宋自怀感慨万分。只是,瞧着她一副冥顽不灵,甚至因为不想听到他的逼婚而捂着耳朵吹起口哨的小痞子模样,宋自怀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转身走开了。
宋明月无奈的放下手,其实心中也在仔细的思索着宋自怀的话。楚谨瑜这样无怨尤的等了她这么久,即便是为了爱,宋明月也觉得有些对他不住。
况且,如今虽形势紧张,但是干她屁事?她与相爱的男子光明正大的成婚,莫不成还需要别人同意?!
就在宋明月犹疑不定的时候,苏公公又来了,同样带来了太后的口谕,召宋明月与楚谨瑜进宫一趟。
楚谨瑜早上便回了贤王府,说是要处理点事情。宋明月思索片刻,瞧着苏公公面色异常,怕是太后有什么紧急事情。
便命人去贤王府传话,自己收拾一番,随着苏公公进宫探望太后去了。
待到了寿康宫,见到眼前的情形时,宋明月还是止不住的流下了热泪。
只见短短几日不见的太后,已经瘦弱的不成样子。往日梳理的庄严肃穆的发髻,此时却松松垮垮的耷拉在头上,根根银丝格外惹人注目。
太后憔悴的躺在床上歇息,楚谨安握着她的手跪坐在一旁,织绣姑姑和苏公公垂手站在一旁。三人见宋明月进来了,皆是欲语泪先流。
宋明月安抚好楚谨安,这才与楚谨安一同说话,等待着太后的醒来。
楚谨瑜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见两人红着眼眶坐在一起,太后昏昏沉沉的睡着,不由得自己也红了眼睛。
“你来了。”
宋明月站起身,楚谨安只双眼红肿的看着楚谨瑜,一言不发。
楚谨瑜走过去陪着两人坐下来,一起等待着。其实他们心里都很纠结,不知道太后找他们来究竟何事。
但是,左不过就是楚谨灏的事,或者便是他们俩的事。
一盏茶的功夫,太后呻吟一声,终于悠悠转醒。
“母后!”“姨母!”“太后!”
几人异口同声的喊道,一同扑到了床边。
“明月,谨瑜,你们来啦!”
太后困难的转了转头,看到宋明月与楚谨瑜几人满脸泪痕,轻笑着微微吃力的说道,“哭什么?哀家还好好的呢。”
说着,示意扶她起身靠在床头,这才喘了喘气,示意苏公公去门口守着,她有话要对宋明月与楚谨瑜说。
“明月,谨瑜,前些日子的事哀家都知道。只是,如今哀家已经做不了什么了,对你们的事情也是有心无力。”
说着,太后重重的咳嗽了几声,胸口起伏不定,只得无奈的叹了几口气,“瞧瞧哀家这身子,估计是真的不行了。”
“母后,您别胡说!儿臣不许你胡说,不许你说这话!”
楚谨安扑在太后身前,哭得不能自已。
太后轻轻笑着,慈爱的拍了拍楚谨安的后背安慰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哭得像个孩子,当心你七皇兄和你明月表妹笑话你。好了好了,母后不说了。”
楚谨安稍稍停止了抽泣,却依旧趴在太后身前不愿起身。
宋明月面前扯出一丝微笑,哽咽着问道,“姨母,我记得您之前身子还好好的。怎的突然,突然就……太医怎么说?”
“哼,还不是楚谨灏那个畜生!”
突然,刚刚还哭得稀里哗啦的楚谨安,猛地抬起头,面露凶光额咬牙切齿的骂道,“当初就因为母后阻止了他的好事,他便对母后怀恨在心。后来,更是怕外公府上对付他,便利用母后来掣制将军府!他,他竟然丧心病狂的给母后下了毒!枉母后一心一意的维护着他事事为他考虑,他竟如此恶毒!他可也是母后的亲生儿子啊!他,他怎么下得了手!”
楚谨安声音颤抖,两只眼睛透露出深切的恨意。整个身子也微微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可想而知她对楚谨灏的恨意究竟有多深!
从头至尾,太后也只是面带微笑,只是眼中深处无法掩盖的悲凉,是对她亲生儿子楚谨灏的心寒与绝望。
“是楚谨灏做的?!是什么毒?姨母,我来看看。”
宋明月惊愕不止的微微张大了嘴,与楚谨瑜相视一眼,抑制住内心的愤怒,伸出手便要为太后把脉。
谁知,太后竟把手缩了回去,顺便将手给放进了被子。这样小小的一番动作,竟是令太后累的渗出些汗水,她微笑着说道,“明月,姨母知道你是担心姨母。只是,姨母这病,太医说早已毒火攻心,任是大罗神仙或是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了。”
“母后,明月懂得些这方面的知识,您就让她看看吧。”
虽与楚谨灏有不共戴天之仇,对太后也一直有抗拒心理。可是此时,看见这个满脸风霜的女人,想起自己红颜早逝的母妃,楚谨瑜心里也难受。
毕竟,眼前这个风光一世的尊贵太后,也曾与母妃是手足情深的好姐妹。
毕竟,在自己最需要母爱的年纪,她也曾给予自己最温暖的母爱关切。
因此,楚谨瑜也将心中最后那一丝抗拒抛开。总是冰霜满面的脸上,此刻荡漾着太后从未见过的真切关心。
女儿与她也再次母女情深,明月对她而言也如同自己的亲生女儿,谨瑜也放下了心中对她的疏离。
太后觉得即便是这样去了,也无遗憾了。
她松了一口气,对着紧张的宋明月与楚谨瑜轻声说道,“明月,谨瑜,哀家这辈子经历了普通女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不论是危险困难,还是荣华富贵,哀家觉得,这辈子就这样轰轰烈烈的活过,也没什么遗憾了。如今你们都真心担心我,我这心里,比那吃了蜜还甜。”
说着,脸上笑意愈发深切起来,“如今皇帝忌惮将军府与丞相府的势力,不敢随意将你们怎么样。可他毕竟是我的亲生儿子,即便再怎样对我,我也不会恨他。相反,若是哀家就这样去了,能消除他的戒备心,能与你们好生的做回当初手足情深的兄弟姐妹,能与将军府与丞相府化干戈为玉帛,哀家也觉得值了。”
“姨母……”
“明月,你们先听我把话说完。这些话若是此刻不说,哀家真怕以后都没机会说了,哀家的日子不多了。”
太后叹了一口气,拉过楚谨安的手放在宋明月的手中,“明月,谨瑜,如今皇帝与你们的关系早已势同水火,哀家知道,此时若是再求你们日后放他一条生路,怕也是不可能的。他罪孽深重,合该日后受到报应。只是,哀家放心不下的是谨安。”
“谨安性子冲动,当日便与谨灏闹得不可开交,哀家是怕……这会子哀家还能护着她,可若是哀家去了。依着皇帝那疵瑕必报的性子,即便是他的亲妹妹,估计也不会手软。况且,哀家怕日后去了,谨安这孩子会做傻事。到时候,恐怕也只有你们能护着她了。”
说到这里,太后闭了闭眼睛。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着实有些累了,织绣姑姑忙端了一杯温热的水来伺候她喝下。
楚谨安此时早已泣不成声的伏在太后膝盖上,哭得像个孩子。
太后润了润嗓子,这才继续吃力的说道,“谨瑜,如今你皇兄的性子愈发暴虐阴狠,早已不适合做一国之君。哀家这里有三道内容一模一样的懿旨,你拿着一道,将军府放一道,德林与织绣手里放一道。若是日后出了什么乱子,国不可一日无君。到时候,有这三道哀家亲手写下的懿旨与哀家的凤印,即便是比不上圣旨,但也名正言顺的多。”
说着,从枕下取出三道懿旨。当着他们的面儿,打开让大家都看了一遍,这才取了一道递给楚谨瑜,剩下的两道懿旨命令织绣姑姑放好,后面拿给将军府。
“母后,您此举,当真信任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