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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栋高中状元,盼这天盼得脖颈都长了的林绿氏从一大早就开始忙碌,指挥下人张灯结彩,把府邸弄得一片红彤彤的,那喜气隔着十里长街都能感受得到。
林琦看了笑话自家二娘道,“二娘,你这一张弄,知道的人知道是栋弟高中状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们府里迎亲办喜事呢。”
林绿氏一看到林琦下马车,忙上前去扶她,张嘴就问,“这就是喜事,人生四大幸事之一,对了,街上热闹不?快跟二娘说说。”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这高中状元的人是谁?我们家栋弟比上回那个状元要好看得多。”林琦一脸骄傲地道,感觉与有荣蔫,“二娘你不知道,有多少姑娘看我们栋弟眼睛都看直了。”
“那倒是。”林绿氏笑眯着眼附和,眼角余光看到由侍女扶着下马车的权美环时不由得愣了愣,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不着痕迹地把这一愣给掩盖了过去。
权美环笑着上前与林绿氏打招呼,这时候的她不能嫉妒。
林绿氏也一脸含笑地跟权美环说话,在这高兴的日子里面,她同样也不能表现出对权美环的丝毫在意,不然难堪的就会是自己疼爱的三个孩子。
两个女人有志一同地笑呵呵着说话,心大的林琦根本发现不了那丝刻意的味道,只道是亲娘与二娘之间的关系越发好了。
“对了,怎么来得这么迟?我算了算时辰,你们该早就回到了。”林绿氏问道。
权美环瞟了眼女儿,“琦儿说要给栋哥儿带些他喜欢的吃食,这一兜过去买就耗了些时辰。”
“我记得栋弟最爱吃这种糖,这还是刻意兜了好几圈找到的老字号买的。”林琦展示了一下手中的纸包,在苏州那会儿,想吃这麦芽糖都不容易,每次让大姐,大姐都会推三阻四,她那时候也不像话,不会体谅家穷的无奈,只会一个劲儿地埋怨大姐小气吝啬,为此姐妹俩没少吵架,现在想来自然是一阵唏嘘。
“我还当是什么好东西,琦姐儿,你还记着呢。”林绿氏接过一打开闻到麦芽的香气,遂一脸怀念地道。
这几年日子好了,对这些糙食也就没有多少兴趣。
“栋弟爱吃就是好东西。”林琦辩驳道,“富了也不能忘了当初受穷的日子。”
“这话说得在理。”林绿氏一脸感慨地附和。
这话题是权美环不能插口的,麦芽糖这些下等人才吃的东西,若非过过一段苦日子,她根本就不会多看一眼这些吃食,没想到当时三个儿女当初过得有那么苦,遂更恨林刚与林创兄弟二人,当的什么叔父?同时也痛恨当时自私自利的自己,当的什么母亲?
林绿氏笑着让下人接过纸包,吩咐她们装盘,等会儿林栋回转再吃。
三个女人都站在门口舍不得挪地方,就为了等林栋一回来就能看到,无奈状元游街耗时有些长。
林栋还没有回到,林璃与夫婿丰硕带着儿子丰黎轩却先行到来。
“我听闻栋堂弟这不状元,这不赶紧就回来了。”林璃风风火火地就下了马车,立即就冲向林绿氏和林琦,“栋堂弟回转没有?”边说还边探头看了看。
本来她预计明儿再回来的,反正丈夫当知县的地方离京城很近,她到时候再回来参加满月宴正合适,哪里知道林栋会如此争气考了个状元?
这可是老林家多少年不出的人才,她身为林家女自然与有荣蔫。
“你倒是慢点,前儿感染的风寒才刚好些。”丰硕牵着儿子走过来,少不得啰嗦几句。
林璃根本就不甩他,夫妻这么多年,他待自己越发好了,其实她心里明白,他心里对她有愧,毕竟他们夫妻同床也只能是纯盖棉被。
守着这活寡,她也没有半句怨言,只要男人对她好,自己又有一子傍身,妇还能何求?她算是知足了。就连丰家婆母老是来信要钱,她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处理。
丰硕怜爱地轻抚儿子的头顶,“轩哥儿,给三外祖母和琦二姨见礼。”
丰黎轩被丰氏夫妻教得很懂事,立即给林绿氏和林琦两人行礼,奶声奶气地唤着三外祖母和琦二姨,那姿态看得两人都笑出声来。
林绿氏慈爱地拉过丰黎轩的小身子抱在怀里,“我们轩哥儿比去年也长大了不少,越来越惹人爱。”赞完了孩子,这才回答了林璃的话,“还没呢,我算算时辰也快到了。”
“这就好,我还生怕我们迟到了呢。”林璃又是一阵的快言快语,这会儿方才发现站在一旁的权美环,先是愣了愣,看来权美环应该是得到了林珑姐弟仨的谅解,要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儿?思及此,不看僧面看佛面,纵使不喜,她仍是唤了声,“权姨。”
权美环这才好意思上下打量了一下林璃,这个丫头自己的印象不深,不过仍旧礼貌地点头客套地回应了一句。
林璃这一回来,随后更是来了不少客人。
林氏一族在京城的族人得了消息纷纷不请自来,这样光荣的事情人人都想分一杯羹,林氏一族很少有这么风光的。
更有上了年纪的族老抚着胡须道,“该提前把这喜事传回去才好,家乡的族人盼了多少年才盼来一个状元,真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那是那是,我爹怕是要大肆祭祖了,一定要把好消息禀告给祖先知道。”林璃立即附和了一句。
“璃丫头说得在理。”林氏在京的族老当即赞道。
根本就不用林绿氏安排吩咐,立即就有族人表示明儿就出发回苏州把这好消息传回去,让苏州城其他的家族看看,他们林家又要出能人了。
林绿氏只顾着一个劲儿地高兴,林琦却是低语感慨了一句,“真是穷在闹市没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趋炎附势乃人之常情,在林栋没有高中状元之前,族里就有不少族人把产业挂在他名下好避税,现在林栋成了状元,族人能得到的好处也会更多,难怪更为积级。
千盼万盼,终于把林栋给盼回来了,林绿氏在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时,一如林珑那般忍不住热泪盈眶,终于苦尽甘来。
“栋哥儿,先别下来,让二娘好好再看看。”她上前轻声道,站在马前就这样痴痴地看着自己一直守护着的孩子,一如权美环这般,她自然而然地把林栋与林则的影子重叠起来。
这么个温润如玉的男人一如记忆那般,从来不曾褪色。
林栋也听话地没有下马,继续骑在马上由自家二娘打量,他知道这一刻林绿氏必是万分感慨。
“真好,真好……”林绿氏高兴得语无伦次。
好半晌,母子二人都这样对视着。
权美环早就心酸地想要找个无人的地方大哭一场,这是她的亲生儿子,荣耀却给了别人,这比剜她的心还要痛,偏她连指责的话都没有资格说。
最后还是林氏族人出声,林栋方才从马上下来给族中长辈见礼,中了状元要更谦虚才行,不然一顶高傲狂妄自大的帽子就罩在他的头顶上。
鞭炮声大响,高兴坏了的林氏族人簇拥着林栋进府祭祖。
林绿氏身为主母,脚下生风地在前面走着。
倒是林琦和权美环落在后面,包括林璃,出嫁女自然没有这祭祖的资格,就算是林珑在这儿也亦然。
只是在祭祖之时,却杀出了个程咬金。
林创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林家下人,一脸倨傲地走进来,看了眼风光无限的林栋,冷笑道,“当了状元就不认叔父了?这么大件喜事也不派个人通知叔父,成何体统?”
越是后悔当年的行径,他就越不要脸面,活到这份上他方才明白,自己为何要那般清高?人生说来就是那么一回事,若是当年自己能想得明白,攀上这姐弟仨,只怕现在也过着人上人的日子。
林余氏也领着儿子林枢表情不善地跟在林创的身后,她就是要来分一杯羹,血缘亲情是斩不断的。目光扫过一旁的权美环,连这个不要脸面的贱人都能得到原谅,他们身为亲叔父婶母,为何就不能得到原谅?
思及此,她更是挺直腰杆,自己再怎么说也比再嫁的贱人强得多,当然还有那出身低贱的林绿氏,凭什么骑在她的头上?
已是小少年的林枢平日里没少听父母贬损大房和二房的人,心里对这大房与二房的亲人早就记恨在心,小小年纪也学得跟父母一般不知廉耻。
林琦最是不喜三房一家子,尤其这三叔父还想要害自家亲弟,若不是二叔父最后念在亲情上网开一面,不然这二叔父怕是还蹲在监狱里面翻不了身,哪轮到他到这儿来大放噘词?
“哪来的狗在吠?都给我赶出去!”她连搭理林创一家子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就朝下人吩咐了一声。
“琦姐儿,我知道你现在嫁了个好夫婿,这身份也水涨船高,别学得目中无人。”林余氏冷笑地看向林琦,这丫头比她姐林珑还更让人讨厌。
“狗果然听不懂人话,留着也是脏了我林府的地儿。”林琦就是不给林余氏面子,一家子都被除族了,谁还买他们的账?还好意思前来认亲,也不怕笑掉人家的大牙?遂她不耐地朝下人怒喝了一句,“还愣着做甚?难道以为姑奶奶事后治不了你们?”
一众下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上前围着林创一家子仨,速度极快地架住了一家三口的手,看来是要执行林琦这姑奶奶的吩咐。
“林绿氏,林栋,你们就这样任由她胡乱行事?”林创大怒地质问出声。
林余氏也柳眉倒竖,“真是反了天了,身为侄女也敢驱逐叔父婶母?”
“你们这是倒行逆施,我要到御前去告你们,让你当不成状元,让你也沦为贱籍……”林枢也跟着咒骂林琦和林栋姐弟二人。
这一幕看得林家族人都面面相觑,林创为何被驱逐出族,在场的人都心里明白,所以林家族人均感到面上无光,林创哪来的厚脸皮?
“小小年纪不学好口出恶毒之语,知羞不知?”林栋寒着脸上前,看了眼只到他胸口的小少年,心里有着惋惜,只是这惋惜一闪而逝,“林创,当日你意图对我下手之时,我就说过你我的叔侄情份到此为止,现在你又有何颜面到我面前来叫嚣着自己是叔父?”
林绿氏当了这么多年的林家主母,早已不是当年底气不足的样子,这个时候她同样也不会退缩让人看笑话,上前直视理直气壮的林余氏,一声不吭地看着,直看到林余氏脸上略有心虚地避开她的眼神为止,“今儿个是我们家栋哥儿的大好日子,我不想让你们破坏了这份欢乐,我再问你们一句,你们是要脸面地自行离开,还是真让我让人拿扫帚赶出去?”
“你敢!”林创出面挡在妻子的面前怒瞪林绿氏,“你一个出身青楼的不要脸面的妓子,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你还真当自己是林家的长媳?”
林绿氏被这么一讽刺,脸上阵青阵红难看至极。
林创哪会容许有人如此侮辱林绿氏,脸色当即沉了下来,“林创,亏你枉读圣贤书,为人却如此低下龌龊,我都羞于与你为伍。”顿了下,他的言辞更为激烈,“我二娘是太后娘娘下旨扶正的,你当众辱她,是不将太后娘娘放在眼里,莫非你林创就如此厉害不把太后娘娘和皇上看在眼里?”
林创被林栋的话呛得当场回不了话,诚如林栋所言,林绿氏的背后还有一个太后娘娘在,他刚才所言也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就这么棋差一着,让林栋抓着了攻击他的把柄。
一旁原本看着他们一房人胡闹的林氏族人在听到林栋的反问后,本来想作壁上观的他们也怕林创真的因为藐视皇室获罪从而影响到族人,遂纷纷开口谴责林创一家子。
林创看着族人的嘴脸,感到一口老血就要喷出来,“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想当初我林创是如何对待你们的?你们那时候没少占我的便宜,现在倒好一个两个见我落魄了就都落井下石,你们还算是人吗?”
本来他不这么说还好一些,现在这么一提,林氏族人就更是痛打落水狗,把林创贬得一无是处。
这场闹剧,落在忙完正事赶过来的叶旭尧和霍源两人的眼里,当即就让他们俩皱紧眉头。
林创一看到这两人当场就蔫了,他敢惹怒林栋和林绿氏,却不敢真对上叶旭尧和霍源,这两人毕竟都是圣上的红人,由不得他轻侮。
“把他赶出去。”叶旭尧厌恶的出声。
霍源更是一声不吭就让自己的亲兵把林创一家子架了出去,与脾气直接的林琦不愧是夫妻。
林创不敢出声,林余氏一向是紧随丈夫行事,自然也不敢多说一句,惟有不懂世事的林枢破口大骂。
叶旭尧一个冷眼神看过去,立即就有人把林枢不干不净的嘴封上。
没了林创一家子在这儿膈应人,就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以后不要再让他们上门胡闹。”霍源吩咐一声。
“我看还是干脆把他们都处理掉吧,省得还蹿出来让人不省心。”叶旭尧说得更狠。
“还是你想得周到。”霍源欣然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