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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屋中的灯火熄灭,门边守着的阿义又候了好一会,才轻手轻脚地去卷着被褥睡了。
屋中,霍青风翻了个身,一手搭在大侠的身上,大侠是那种看着消瘦,身上有肉的类型,手搭在的地方都是结实浑厚的,很舒服,从来没有那种骨头把人硌得慌的时候。
感觉到腰间搂了条有力的手臂,有点儿紧,却未勒疼他,霍青风蹭了蹭,嘴角微微地弯了个弧度,便闭上眼重新睡了。彼岸均匀的呼吸,就像是一符安心药,听着听着,与梦衔接了。
怀中人睡着,彼岸的双眼再次睁开,在黑夜中,特别的亮。
第二天,风和日丽。
霍青风的身体还有些虚脱,起床时过猛重新跌了回去之后,彼岸大侠便开始一条龙为他服务了,从更衣到穿袜穿鞋,再到洗漱,因絑华离开得突然,妍儿只能回来伺候,可惜与阿义二人都只能倒倒水,上早餐,轻松得都让他们有种被抢饭碗的错觉了。
被服侍得很舒服的霍青风,在走路时坚持了下,不然走哪都被抱着那就太丢脸了。
一大早,用过了早餐差不多就可以出发了,以霍青风的身体状况,大夫是坚决认为不宜长途跋涉,可霍青风这一次很坚持,繁复急着赶回去似的,一刻都不愿待在这里。
他是主子,又是老板,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彼岸却没有开口,不反对也不赞同。
半靠在马车里,霍青风一直没有看向马车窗外逐渐热闹的大街,直到出城后,他才撩起了窗帘,回望了那高耸雄伟的城门。
抱歉了。
收回了微疼的视线,霍青风又想靠回轻栏,却被拉了一把,直到背靠着一结实而温暖的胸膛,脸上的绷紧才因此而放松了些,也柔和了些。
靠着身后的男人,霍青风的眼珠子只缓缓地动了一下,这个视线可以望着被撩起的窗外,沿途的景,牵挂的人啊。
霍青风不知,马车离去不旧,客栈前一匹黑色的骏马奔驰而来,后边跟来的护卫被甩出了很远的距离,望着人去楼空的小院子,那人的脸上,冷峻无他。
“将军。”护卫赶来,不明白一向冷静的将军因何如此,今早可是回朝进宫面圣的日子,将军却策马而来又是为何?
被唤将军的冷面男子淡淡地扫了一下疑惑的属下,便将人吓得赶紧垂首。
回身,一跃上马,动作矫健轻盈,望了一眼街的那头方向,也只是一眼,策马回身,“进宫。”
“是!”两护卫声音洪亮,同上跃上了马,随策在后。
而那个方向,霍青风的马车队以不紧不慢的速度地返回。
这么些天,没再下雪,道路不再那么难行,马车也因卸了货而变得轻盈,速度却快不了。雪融化了,便路滑,路滑便需要小心。
回程不需要太赶,所以霍青风也没强调要加速,就任由马夫的驾马的最佳速度往回赶,对于忽然离去的絑华,霍青风并没有询问,这些都不是普通人,霍青风一直知道。
倒是,少了那个最热闹的,显得特别的冷清。
本来霍青风想把妍儿和阿义招来玩牌的,他带的两副牌,现在只剩一副,另一副牌拿去做生意了。被大侠淡淡一眼,霍青风只能继续躺着休养,牌也不能打,真到了无聊至极的地步。好在,彼岸还会给他念书,听着那空灵好听的声音,霍青风会听着听着就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回到了陵安城,居然比去时花的时间还长。尽管一路颠簸劳累,霍青风的身体已比在京时好了许多,脸色却还是有些苍白,霍家人知晓霍青风在京中又病倒之后,越发的紧张了,郭大夫没少往霍家跑。
“我说了没事了,你别太紧张,好好准备,明日虽只是小院试,但你也不能掉以轻心,回去好好复习,不想念书就好好放松休息也成啊。”
实在受不了自家弟弟将自己当重病患者似的姿态,霍青风忍了几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了,虽然以霍麟此时的能力,不需要考小院试就得到举荐参加今天的秋闱,但为了不落人口舌,还是实打实去考比较好。
明天都考试了,他还在这里像个长舌妇不停地得得得个不停,霍青风一要拿帐本他就来抢,抢完了继续鼓着双眼得得得……
被自家大哥嫌弃,霍麟也不难过,很是坚持,“大哥放心,明日我一定会考个好成绩的。”这不是他自大话,只是事实,“不过大哥的身体也重要,这些活大哥暂时放着,麟弟会帮大哥处理的。”
帐本而已,他只要学一学就会了。
很是无奈,霍青风转首看了一眼榻上安静的美男子,美男子捧着小画书在看,对于屋里多出个人不停地说说说,完全不在意,整个人仿佛都进到书中去了,活像那书长了妖,把魂都勾走了。
好吧,没敢把霍麟引过去,毕竟让弟弟看到跟自己有一腿的男人看那种东西,不吓死也吓坏,这种时候还是少点状况比较好。
“好吧,你要处理也行,等你考完了回来再帮我。”霍青风笑了笑,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如果你觉得可以,我还可以让你到铺里帮忙,反正目前还缺个大掌柜,外人我不放心,你来的话必定能助我一臂之力。”
霍麟:“……大哥说真的?”他先前一直闹着要帮忙,可家里不管是谁都只让他好好念书,考取功名才是正道,就连一向疼他的大哥更是态度坚决,碰都不让他碰生意上之事,这会儿居然主动说起了?
瞧这大男孩一脸震惊,霍青风脸上的笑宽了几分,“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他笑得像只小狐狸,“只要你能说服父亲母亲,大哥马上就把生意上的事交一部分于你来管。”
如今霍家的药材生意都未有恢复到他出事之前,能否发展得起来,他看着很渺茫,除非把道路拓宽,不只死守着药材这一块。
那双略大的眼,转了转,霍麟决定先去说服父母,“大哥放心,爹娘会同意的!”
对于霍麟的自信,霍青风表面不置可否,心里却知是不可能的,换作以前也许会有可能,现在这种时候,那必定是不允许的,霍家人对于霍麟给予了多大的厚望,霍麟比谁都更能体会,如今连库房钥匙都给了他了,霍家二老更加不会让霍麟碰霍家的生意了。
有一点霍青风一直不太明白,霍家二老怎的就那么担心霍麒会把霍家的生意都抢了不管自己的弟弟呢?霍麒一直都是个老实人,至少表现得很老实,大孝子,又宠爱自己唯一的弟弟,怎么看都不似会抢了全部的家档然后让亲弟弟净身出户吧?
挠了挠头,难道这时代的人心肠比九曲还要弯?
想不明白他也就不想了,总归与他没多大关系。
霍麟回南院之后,霍青风终于没有人阻拦,把主要的帐本还有此次进京的东西都整理了一遍,又开始着手计划关于在京里发展的一系列方案,待他重新抬头时,天已经黑了。
扭了扭僵硬的脖子,霍青风走出书阁,屋里的彼岸不知何时放下了小画本,盘坐在榻上,似乎在打坐调息,又仿佛只是在闭目养神。
走到门前,守在门边的是阿义,见到霍青风,赶紧鞠腰,摆了摆手,“都这个时间了,上晚膳吧。”正要转身,“絑华公子还未有回来吗?”
“回少爷,还没呢。”
“嗯。”霍青风只应了一声,又折回了屋里去。絑华没有回来,他打算明日去一趟狐水家,至少告诉他一声,这段时间没有那只狐狸在,显得都不那么热闹了。
只是让霍青风没料到的是,那一窝狐狸出事了。
霍青风等人进京后的第五天,陵安城的夜起了一阵诡异的骚动,有人传在深夜似乎听到了凄惨的叫喊,吓得连茅房都不敢上,只能憋到了第二日。
后来越传越邪乎,可都只是隐约听到罢了,没人实质见到过什么诡异的画面,所以传了几日便没了。开春大家都春忙,比起一天到晚聚在一起说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干活。
瞥一眼跟在身边的男人,“我只是去一躺城郊。”
彼岸没有说话,而是率先上了马车,站在马车前的霍青风只能:“……”
到了郊边,看那一座小院离周围的邻居并不远,可却有一种孤零零的感觉。霍青风甩了甩头上冒出来的想法,弃车行了过去,身旁跟着那红衣招摇的男人,连阿义他都没让跟着,毕竟里头住了一窝的狐狸。
“奇怪。”门没有开,霍青风不禁有些奇怪了,他年前自己来过,还未到门口就有大小狐狸迎出来了,知道他们有些能力,人未到就知晓来人也不奇怪,所以他一直没放在心上,今天来不但没人迎出来,连他敲门里头都没动静。
不会是……搬家了吧?
看了眼身边不说话的彼岸,霍青风挠头,却见这男人脸上难得的露了严肃之色,不由得心头咯噔了一下,赶紧问:“怎么了?”
彼岸没有应话,只是左手一抬,掌风一扫,那道严实的门“呯”的一声开了,里头便是小院,小院一片的狼藉,零落着都是些破碎的,什么都有。
往里一瞧霍青风就惊了,也不管有没有危险,抬腿就要进去却被人一把拉拽踉跄地回到了其后,彼岸不看他着急的脸,抬步进了门槛。
跟在彼岸的身后,霍青风心中着急,却又知自己方才鲁莽了。二人一路穿过了杂乱的小院,到了里屋,屋中到是没那么破乱,只是静悄悄的像是许久没有人住了。
“……狐水?狐二,狐三?”霍青风一个一个名字唤了一遍,得不到回应,又加大了声音,正要又大声些时,被身边的彼岸拉了一眼,顺着大侠的视线,终于在一道门缝处看到了一白色的小脑袋,尖尖的嘴从门缝里伸了出来,水汪汪的一双眼里尽是惊恐。
“……狐七?”
霍青风一眼就认出了是最小的小狐七,那只圆滚滚的小东西,每次都用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盯着自己,然后蹭着他……可这会儿,却满目都是惊恐与戒备,听到自己的名字,那双眼都微微地有了变化,待看清了来人,“嗖”地从门里钻了出来。
“青风哥哥……”小东西一边跑一边喊,一边喊一边变身,待冲进霍青风怀抱时,就是一只白白胖胖的小胖敦,小身体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在霍青风的怀里不断地抖着,嘴里只记得喊着青风哥哥……
霍青风是本能地接住跳进怀里的狐小七,可见到这小家伙人形,还是头一回。
小狐妖们妖力不够时,不变出人形是没办法说人话的,所以这也是霍青风头一回听到狐小七唤自己,虽然很不是时候,但这白白胖胖的小家伙软软地在怀里嘤嘤嘤地颤抖着时,萌了他两行鼻血。
拍拍身上光溜溜的小白胖,霍青风放轻声音,“七儿不怕,不怕,有青风哥哥在。”一边拍在怀中的小家伙,霍青风又看着那门,并没有其他人出来,不免心中担忧,看看身边的男人,他却仍是一脸的淡然,也看不出想的什么。
好容易安抚了怀中的小家伙,霍青风的用自己的大衣将小家伙裹得紧紧的,虽然开春了,可这天气还是有些寒冷,这小家伙白白嫩嫩的啥也没穿,冻坏了他会心疼。
“好了,快告诉青风哥哥怎么了?”
狐小七不再一个劲蹭他怀里了,终于看清了小家伙是在埋胸哭呢,一手抱着,一手帮着小家伙擦脸上的泪痕,看看,眼都哭红了,也亏得他一直忍着没哭出声来。
抽了几下咽,狐小七才断断续续地说了一遍,霍青风没完全听懂,只能猜个大概,越听眉皱得越紧,听到屋里还有人,抱着小家伙就往刚才那屋里进去了,可是屋子空荡荡的哪里有旁人?
“人呢?”霍青风在屋里寻了一圈,别说人了,狐狸都没一只。
始终被抱在怀中的狐小七吸了吸哭得红通通的小鼻子,白白嫩嫩的小手从裹着的大衣里伸了出来,往屋角一指,那里摆了个半人高的大花瓶,霍青风这么一看,才觉得这房间不是主屋,只不过是个小偏房,却摆了这么华丽的大花瓶,的确有些奇怪。
不等他出声,边上的彼岸红袖一摆,那半人高大的花瓶就像地上的灰尘一样被扫开了,滚到一边还打了个转。而原来的地方,只是一块平地,什么都没有。彼岸再扫一次,赫然发现那里屋然有个……往里的阶梯?
惊大了双眼看向旁边的彼岸大侠,大侠一脸的淡然,估计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抱在怀中的狐小七一个挣扎跳地上了,那一瞬又恢复成了毛绒绒圆滚滚的开门狐狸一只,四爪同奔向那看着像地下室的阶梯,还回头看看霍青风,摆着长长的尾巴。
这是在招他过去?
大侠一马当先,霍青风赶紧跟在彼岸的身后,两人一狐进了那阶梯,一路往下,两边明明没有烛火,却有光亮。似乎是个人工凿建的地下通道,且有些长,一路通往一间地下室。
进了那地下室的门,里头的情景还是让霍青风惊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