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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倚在置有冬花素梅的窗台前,东陵馥承着天幕中愈渐明耀的阳光,正慵懒恣意地看观着楼下纷繁热闹的街市与往来而去的不灭人潮。
身后,虽有玉岑与许炎嬉笑玩乐的说话声不断传来,但这并不能将她此刻宁和的心境搅动分毫。
忽闻身后传来了一道轻叩木门的声响,待东陵馥侧脸而观时,进入厢房的正是奉命打探消息归来的孙良。
一眼扫过这个周身教阳明熙照浅映出一抹淡金流潋的女子,孙良快步行至了她身前拘礼,“主子,你要的消息,卑职已打探了出来。丰”
“怎样?”轻挑眉梢,东陵馥问道。
看了眼已同玉岑停住玩乐的许炎,孙良继续道,“这孩子的父亲许玮,正是石塘镇上的首富,家中钱庄,染坊一应尽有。尽”
闻言,东陵馥与玉岑皆是微微一惊。
当初她们在见得孩子的墓碑时,便已知晓许炎出生富贵人家。
但不想,他竟是石塘镇首富之子。
转眸看向面容清秀,肤色白净的许炎,东陵馥又道,“既然这孩子的身子已无大碍,自然须得想办法将他送回府中。”
闻言,玉岑看向已缓缓行至圆桌旁坐下的女子,提议道,“就让孙良将孩子送回府中吧。”
见东陵馥似在思虑着她的话语,玉岑又道,“小姐,我们已出来了一天一夜,须得赶紧回府,不然楚夫人那边很难交差。”
“而且…那马车与家丁失踪得非同寻常,我们还是快些走吧。”思及昨日发生的种种诡异事件,她浑身不由得一寒。
眉间微微一凝,东陵馥轻轻地点了点头。
许是因听闻最初将自己从棺木中救出的人是东陵馥,又或是自己对于这个容颜极致的女子颇有眼缘,许炎在见得她应当会先行离去时,竟是微红着眼圈哭了起来。
快步来到东陵馥身前,许炎一把攥上她的衣袖,哽咽道,“姐姐别走…姐姐别走,炎儿害怕。”
看着身旁泪眼迷蒙的孩子,东陵馥反手握上他稚嫩的双手,宽慰道,“炎儿乖,姐姐明天带你回家好不好?等你和娘亲团聚了,姐姐再离开。往后有时间,姐姐会常来看你。”
闻言,许炎思虑片刻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嗯,那我们打勾勾。”
将右手的小指伸了出来,他继续道,“待明日回家,我让娘亲做我最爱吃的红绫糕给姐姐。”
看着他纯真灼灼的笑颜,东陵馥轻弯了唇角。
他的家人都未曾好好的查验一番,便将这个可怜的孩子给草草葬掉,看来这富贵人家的矛盾也并不简单。
如今,他们虽将这孩子的性命给救了回来,但若就这么送了回去,他要再遭遇一次变故,怕仍会难逃厄运。
思及此处,东陵馥凝了目光,只是淡淡道,“玉岑,你去将他要服的药给端来。我们待明日将他妥善送回府中后,再回去吧。”
“至于楚夫人那边,你们大可放心,我会一力承担所有罪责。”
听完她的话语,玉岑便应声去了厢房外取药。
而待东陵馥转眸看向孙良时,却不经意间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微灼。
霎时,这男子便朝她拘了一礼,“主子,卑职先去厢房外候着了。”
微一点头,东陵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的疑惑已是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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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又在客栈休整了一日后,东陵馥便吩咐孙良雇了一辆马车,准备亲自登门将许炎送回府中。
由孙良驾着马车一出客栈,他们便直接朝了石塘镇东面的聚鸿巷驶去。
约莫一盏茶功夫,待马车缓缓拐入许府所在的巷口时,呈现在东陵馥眼前的一幕,让她不禁心生好奇。
再往前不远,便是许府的正大门口了,可这许府的门匾四周既无素花白绫,也无身着丧服的下人。
有的,竟是彰显着婚嫁喜气的大红灯笼与绫罗彩锻。
他家不是刚刚没了孩子吗,怎么竟是这样的一副情景?
放下手中的帘幕,东陵馥看了眼坐在自己身旁的许炎,便朝玉岑吩咐道,“你在马车上照顾孩子,我与孙良先去一探究竟。”
示意孙良停下马车,东陵馥灵巧的跳下后,便唤了他同自己一道朝许府的正门行去。
此刻,从聚鸿巷的另一头迎面而来的,是一支颇为热闹的迎亲队伍,而人群中那顶华丽的大红喜轿,最后竟是缓缓停在了许府的门口。
随着轿落队停,一名模样敦厚,且身着喜服的男子从府内走了出来。
见得这般情景,东陵馥与孙良一道挤入了围观的人群中。
待这名男子踢过轿门后,一名喜娘便掀开了喜轿的红帘,欲将坐在轿内的新娘搀扶出来。
霎时,围观的人群里便传来了细碎的声音,“听说那许玮早就与这娘子好上了。”
“不会吧,许老爷可是咱石塘镇出了名的善人啊,更是个大孝子。”
听闻身后二人的窃窃低语,东陵馥正心有疑惑之际,坐在喜轿内的新娘子已缓缓地走了出来。
这不出来还不打紧,她这一出来,在场众人已惊得目瞪口呆。
顺着众人的目光而去,这名身着大红喜服的女子居然身怀六甲,且从她肚腹的大小上看去,腹中的孩子似已足月快生了。
见得此景,东陵馥与孙良不约而同的交换了一记眼色。
看来,他们须得先去会会这个许老爷了。
有了这番认知后,东陵馥便悄悄地从人群中退了出来。转身来到马车停靠的巷口,她掀开车帘朝了车上的玉岑开口道,“这许府恐怕不简单,我们不能贸然将孩子送回去,你先驾车带着许炎回客栈,等候我们的消息。”
“是,奴婢知道,小姐可要小心些。”朝她嘱咐了一番后,玉岑才跳下马车,调转了马头。
看着这女子驾着马车离去后,东陵馥才又回到了许府门前,并与孙良一道混在前来道贺的宾客中,一同进了许府。
许家不愧为石塘镇首富。
东陵馥刚一踏入院落,便心生感叹。
这间硕大的庭院中,除却花池石桥与九曲回廊,还有那精工雕琢的凉亭山石。其规模,几乎能与皇家林园媲美。
而院落正前方的大堂内,那摆下的流水宴也至少有上百桌。
将许家院落细细打量了一番后,东陵馥已与孙良一道随着众人跨入了大堂。
此刻,许老爷与新娘子正在喜堂前行拜堂之礼,而周遭围观的宾朋则是一面笑着一面低语说道起了关于二人的那些事。
“哎,看这小娘子生得还算灵秀,可怎是肚子这般大了才进门呢。”一名衣着蓝裙的妇人侧过头,朝了身旁的另一名绿裙妇人问道。
“你是有所不知,这女子名唤刘月涵,是在许家经营的胭脂坊里购买胭脂水粉时,认识许玮的。当初这二人好上时,许老夫人可是硬不同意二人的婚事。”
闻言,蓝裙妇人不禁又道,“那这会怎么又准了?”
“你还不知道吧。”看了眼四周的众人,绿裙妇人压低了嗓音,继续道,“许家的长孙许炎前不久患了重疾,已是无力回天。许老夫人是怕许家断了香火,这才同意许玮娶了这小娘子进门。”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这小娘子可算是盼来好日子了。”目光落向已与许玮行完拜堂之礼的刘月涵,蓝裙妇人挑眉道。
“不过,这许夫人倒是要伤怀了。”
“可不是吗?自己的儿子没了,这相公新纳的小妾却挺着大肚子进了门,想想都难受。”绿裙妇人皱眉一叹,似在替许夫人憋屈惋惜。
听闻二人的话语后,东陵馥在心中犹自思量了一番,便拉着孙良寻了处靠近角落的喜宴,坐了下来。
待众人酒过三巡后,她见时机已显成熟,便朝了坐在自己身旁的孙良低声道,“今日,许老爷大喜,许夫人应该不会外出才是。但这喜堂之上,并不见许夫人的身影,想必她此时应在后府。”
眉梢轻轻一挑,东陵馥又道,“你我二人若是一同行事,只怕会有些招摇。不如待会我们分头行事,看看谁能先混进许府后院,找到许夫人。”
“主子吩咐,孙良自当从命。”凝眼看着身旁女子,孙良淡淡应声。
凭一己之力出入府邸,于他这种有功夫在身的人而言,自是不在话下,他又怎能输给这个不懂拳脚的女子。
片刻后,待先行一步的东陵馥走远,孙良才神定自若的起身离席,朝了许府的大门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