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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杜大夫越发难看的脸色,陈玉珍只得开口替他解围。她看向蛮心,困惑地问:“蛮心姑娘,在我们府上治病也有好几年的时间了。期间,行医问药无数次,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纰漏,不知他开了这味蒲黄究竟有何不妥?”字字句句都是向着杜大夫的,字字句句都没有提起霜姨娘怀孕的事情。
有了陈玉珍的撑腰,杜大夫也稍稍有了一些底气,对着苏绍躬身道:“老爷,霜姨娘的病乃郁气积累所致,我之所以开了蒲黄,也是想帮她调气顺心。”他在侍郎府里做了这么多年,不能说把府上每一个的脾气秉性都摸得透透彻彻,但也十分肯定这院子里没有人懂得医术。所以,哪怕他把蒲黄说成了灵芝的功效,相信也不会有人质疑的。
他是这样想的,却忽略了如今的侍郎府已经不同往日——多了一位庶出四小姐,而且还是以医术享誉上京城的净空师太的关门弟子。
蛮心在纸上把蒲黄的作用写了出来,复又将刚刚写下的纸条摆在了一旁,然后用一直怀疑的目光凝视着杜大夫,美丽的眼睛好像是在问:都说医者父母心,这么多年来,你就是这么对待病患的吗?
杜大夫被看得有些发毛,却是没有表现出来。他道:“不知蛮心姑娘到底在质疑什么?莫不是你当真以为姨娘是怀了身子?”
蛮心点头,难道不是吗?她又提笔写道:霜姨娘最近可有什么反常之举?写罢,呈给了雪晴。
雪晴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道:“姨娘最近总是没什么胃口,稍稍闻着油腻的东西就想吐。”她又描述了一些别的症状,都与怀孕之人的症状十分贴合。
苏绍微微一惊,不敢相信地看向了霜姨娘。府上已经有*年没有听到谁传来好消息了,难不成这一次,他又可以当爹了?
雪晴突然笑了起来,“蛮心姑娘,你的意思是姨娘真的有好消息了?”
谢小桃在一旁看着,看着雪晴那炉火纯青的演技,有些怀疑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布局者。明明是她费尽心思安排了这样一出戏,先是邀请蛮心来府上小坐,后又在霜姨娘的茶杯中下了些许的迷药,使其在蛮心面前昏倒。
她以为一切都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不想现在竟然冒出了一个很会演戏的雪晴。不过,正是有了雪晴的介入,才会使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
当着大伙的面,蛮心重重地点了点头。这种事情错不了的,她十分肯定霜姨娘是怀了身孕。
陈玉珍心急,偷偷撩了杜大夫一眼。这个时候,她插不上话,就算是勉强插进去了,也只能说一些恭喜之类的言辞。她自认为自己还没有那么大的胸襟气量,说这种给自己添堵的话。
杜大夫微微一笑,“蛮心姑娘,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大概是学医没有多长时间。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这世上的病千千万万,偏偏有一种病的症状与怀孕很像,若是以寻常的安胎之法来治疗的话,只会雪上加霜,完全不利于病人的病情。”
这话听得谢小桃好生佩服,这个杜大夫可是冒着不惜得罪慎王爷的罪名来维护自己名誉的,就不怕遭某人的打击报复吗?
蛮心看着杜大夫,眼底的仇视之意越来越浓,用笔墨向对方质问道:你怎么就知道不是你看错了?
“是啊,杜大夫年过半百,难免有看走了眼的时候。”谢小桃在帮忙解围,又是看向了身前的苏绍,“父亲,锦儿倒是愿意相信蛮心的话。医术这种事情最是讲究悟性,而不是一味地凭借年龄来草率判断。”有的人行医了十几年还是碌碌无为,可有的人只学了一年半载便小有所成。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锦儿,有这样和杜大夫说话的吗?”陈玉珍白了谢小桃一眼,早已读出了对方话中的隐含之意。不过,在那山野丫头想要告诫杜大夫不要倚老卖老时,也得先问问她这个当家主母同不同意!
谢小桃立即垂下了头,作恭顺状,“母亲教训的是,锦儿也只是一时情急说错了话。”
陈玉珍适才稍稍有了一些好脸色,对着苏绍微笑道:“老爷,这件事关系到银霜的身子,容不得半点草率的。”她想要暗示苏绍,不可以凭借蛮心的片面之谈就否定了与杜大夫在这十几年间建立起来的信任。
“是啊,老爷,这种事马虎不得。”说着,雪晴跪在了苏绍面前,“要是霜姨娘肚子里真的怀有身孕,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啊。”
“大胆!哪有这样诅咒你们家姨娘的?”陈玉珍呵斥道,“再说了,连经验丰富的杜大夫都没有诊治出来的事情,你一个小小的婢女当真这么肯定?就不怕害了你家姨娘吗?”
“夫人,奴婢没有,奴婢也是在关心姨娘的安危。”雪晴为自己辩解,同时也希望苏绍能重视这件事。她深知,如果错过了这一次的机会,恐怕霜姨娘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获得苏绍的宠爱了。她不希望自家的姨娘再回到以前那种自暴自弃的生活,终日活得浑浑噩噩,好像是在进行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梦魇。
苏绍看着雪晴,又看了看床榻上还昏迷不醒霜姨娘,心底划过一丝不忍,从腰间取了牌子,道:“拿我的牌子去宫中请位太医过来瞧瞧。”此话一出,全场震惊。在苏绍当家的二十年里,除了那位温婉如兰的嫡长女苏婉婷外,还不曾看见他会为了谁不惜叨扰宫中的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