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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凤君华忽然一把打翻空空的药碗,神情十分凶狠。
“女人,你在这里藏有女人。”
不等云墨反应,她立即推开他,掀开被子就跳下了床。回头对要追上来的云墨大喊,“站住,不许碰我。”
她脸上满是被欺骗后的愤怒,胸口因为怒气而上下起伏。
“你这个骗子,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你…”她忽然身体一软,倒在不知何时已经够悄然靠近的云墨怀里。云墨低头看着被他点了睡穴昏过去的她,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来,放到床上去,细心的给她盖好被子。
“还有精力在这里大喊大叫,看来你是不想要残存的魂魄了。”
洛水兮在痛苦的挣扎,九转书和九曲卷再加上缚魂绳,便纵然她魂灵再强大再不受拘束,也难免被消磨寸寸血粒。若非有明月清这副肉身在,她灵魂早就没了居宿地而四处飘散。届时就会被那些金黄色的字符穿透,灵魂不全。虽然不会死,但会生不如死。
这具身体,似乎比她从前的肉身更加适合她的灵魂。
呵呵…
原本就是一个人,自然合适。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控制了朱雀的?”知道他疑心病严重,知道一旦他发现她对他怀着两世的仇恨定然会首先调查朱雀。所以那年玉佛山上,她不惜让朱雀助他颠覆颜家也要取信于他。龙城沦陷的消息传来以后,她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有这么一个卧底在,在加上明月殇时时给他下绊子,她就不信他还能统一天下。
云墨依旧看着沉睡的凤君华,淡漠道:“你能不惜用一个玉佛山在我身边安插反卧底,我为何不能以一城相博而将计就计?”
通过缚魂绳,他能看见她的表情。
冰冷,愤怒,扭曲而仇恨,眼角深处还有微微不可察觉的悲凉复杂。
“呵呵…”她轻笑,“早该知道的…果然亏是云墨,我还是小看了你。”
只是…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毕竟朱雀在玉晶宫呆的时间不长,而且当时的我,并不一定能发现她是你的探子。”
这是她一直疑惑的地方,在此之前,云墨压根就不认识她,更遑论了解她了。而她却有上辈子十多年的记忆,对他的了解可谓深入骨髓。她知他多疑且自负,那么早就设下的暗线,而且为了确保无人察觉,朱雀在玉晶宫呆了不过短短三年就离开。那个时候她忙着应付玉无垠,云墨应该知道,如何会怀疑她操控了朱雀?
她想不通。
云墨依旧没看她,忽然道:“你怎么不想想,玉晶宫早就倾覆,我为何会知道你还活着?”
洛水兮一惊,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怀疑过。但前世所经历的那些事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她潜意识里认为,这世上但凡是云墨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他几乎不所不能,无所不知。所以这个问题并没有十分困扰她。毕竟,他们都没有见到她的尸体,玉晶宫又那般神秘,有什么灵魂附身的事儿也不奇怪。
如今听他说起来,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朱雀。
朱雀那时候年幼,早就被她所控制。玉晶宫倾覆之前,她便通知了朱雀,让她不要妄动。云墨心思缜密,稍微有一点异动都会被他发现。在世人眼里她已经死了,所以朱雀不能知晓她还活着,自然也不能为了取信云墨告诉他这件事。所以不可能是朱雀。
玉晶宫倾覆那一日,她借用衡妩的肉身逃离,
等等…
她突然睁大眼睛。眼前划过衡妩临死之时嘴角那个诡异的笑容…
衡妩,衡妩…
她蓦然眼眶充血,咬牙切齿道:“衡妩,朱雀不过是你投石问路的棋子,衡妩才是你真正安插在我身边的卧底。”
她又惊又怒又骇又怕,突然发现她从来都没了解过这个男人,他远比她想象的更为深沉更为可怕。
云墨终于抬头看向她,神情无波,依旧是那等纵然天崩地裂也毫无动容的淡然之色。
“你总算真正聪明了一次,虽然有点晚。”他微笑,“不过好在没有把疑问带到阎王殿,也不辜负你死了这么多次还没死绝了。”
他又开始发挥他毒舌的本性,气死人不偿命。
洛水兮深吸一口气,“衡妩是我的贴身侍女,与我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同浴神石之下,她不可能是你提前就安插在我身边的人。你是怎么操控她的?”
她想不明白,玉晶宫的人个个灵元护体,无人假扮。便是要控灵,也得玉晶宫宫主长老以及她这个圣女才有这个本事。
云墨一个凡人,如何有这等能耐?
云墨不回答她的话,话音又是一转。
“你怎么不想想,我为何会隐身术?”
“玉自衡…不,不对,不是玉自衡,是…是凤君华…”
云墨不说话,只是静默的看着她越发扭曲的脸,神情无波。
许是挣扎得累了,洛水兮渐渐安静了下来,怔怔道:“是衡妩,是衡妩对不对?”
上辈子,他可不会隐身术。这辈子他身边有凤君华,没什么不可能的。所以,这些细节,理所当然的被她忽略。
然而她忘记了,许多人之所以功业未成,便是败在细枝末节之上。
前世她在他身边呆了那么多年,竟然还是没学到这至关重要的一点。
她好恨。
云墨这时候终于开口了,“你能千里控魂,我为何不能千里锁魂?”
洛水兮浑身一震,目光悠然睁大。
“你…”
“玉晶宫圣女的贴身婢女也是有神石选定,且每隔五年都要沐浴神石,那时候是她最为脆弱的时候。十八年前,朱雀入玉晶宫之时刚好是五年之期。”
洛水兮开始颤抖。
“颜家有血咒有巫蛊,玉晶宫有控魂,有无数秘术。我为何不能有锁魂之术?自古压胜之术在皇宫中并不少见,再加上腐尸魂灵,要研究出千里锁魂,并不困难。”云墨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你说得对,朱雀只是投石问路的一颗棋子而已。但虽然是棋子,但也得是有价值的棋子才行。不舍四灵卫其一,怎能取信于你让你放下心防从而未曾怀疑衡妩?还是你当真以为,区区一个颜如玉,值得我用精心训练的灵卫?呵…真是幼稚。”
洛水兮只觉得兜头一盆冷水泼来,她浑身从头冷到脚,心中的恐惧无限蔓延,将她的每寸血脉都冻结成冰块。
“你…你不是人,你是魔鬼,是魔鬼…”
她自以为在背后操控棋子的那个人是她,却没想到早就入了人家的圈套。她步步为营精心算计,却不知道,他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挖了陷阱。等她喜滋滋的以为收获成功,却已经跳入他的陷阱之中,摔得骨肉分离,痛不欲生。
云墨还在慢悠悠的说着,“我明知你大婚捣乱为一石二鸟之计,为何还要容许云依逃走?你想过吗?”
她想过,无数次的想过这个问题,可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答案。如今,她总算明白了。
“你早就知道。”
云墨轻柔的将凤君华脸上的发丝拂到耳根,淡淡道:“云依从小未曾有武功基础,更别说要练你玉晶宫的禁术。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将自身灵元渡给她助她修炼。既可助她早日神功大成,也可控制她。你想利用她来挑拨离间,我为何不能利用她逼你现身?她伤一分,你灵元便退化一分,何乐而不为?”
洛水兮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落入这般境地,到头来发现从头到尾败得那么惨,那么惨。
呵呵…
她瘫软的坐在冰冷结界上,似又想起了什么,笑得十分诡异。
“你别高兴得太早,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给她解的梦相思。但冤有头债有主,因果循环,前世今生,你欠我的,终归是要还的。你应该已经想起来一些事了吧?可是还不全面,对吧?你之所以到现在还不杀我,就是想从我口中得知你忘却的那些事,对吗?哈哈…”她忽然目光森然冷酷,似掺了冰雪的刀子,一寸寸将人血骨割裂。
“你就慢慢猜吧,任你千般手段我也不会告诉你。你最好祈祷她一辈子疯疯癫癫,否则等她想起了一切,我倒是想看看,她还会不会留在你身边。”
云墨面无表情。
洛水兮还在笑,笑出了眼泪。
“三世姻缘,哈哈,这是最后一世,最后一世。如果这一世你们不能白头到老,生生世世你们都别想在一起。”她咯咯的笑个不停,他可以不爱她,凭什么那么折磨她?她已经决定断情弃爱安然度过凡尘两世,从此历劫归去,不再有他想,可他偏偏逼得她走投无路。
好,既然要痛,那就大家一起痛。
“是,我是输给了你,可那又如何?如今你看着她疯癫成魔,你心里是什么滋味?呵呵…你解得了她的梦相思,解不了她的心结。一旦她恢复正常,她还是会寻死。她死,你也死。我等着,等着那一天的到来。哈哈哈…”
云墨冷眼看着她,眼神森然似掺了冰雪。
洛水兮趴坐着,大仇得报,她却只觉得心底哀凉疼痛。
这世上最伤人莫过情爱二字,她那一世不就如此么?原本以为报了仇她便可无牵无挂的消失在这世间,可老天爷不放过她,偏偏让她想起一切。爱和恨在血液里交织成泪花,一滴滴坠落。
她已经不知道那到底是因为前世之痛,还是三世爱而不得的嫉妒不甘。
嫉妒?
那已经是上上辈子的事了,不是吗?
曾经她想方设法要得到他的关注,他却连看她一眼都不愿。
爱得累了,也就不想再爱了。
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他终究是不会放过她的。
“你们不会幸福的,不会,永远不会…”
云墨已经不想再听她的疯言疯语,一挥手,她啊的一声,随着金光消没无踪。察觉身旁有异动,他回头,凤君华眼睫微颤,慢悠悠的醒了过来。她虽然神志不清,但武功还在。体内真气自行运转,自然解开了穴道。
“醒了?怎么不多睡会?”
她眼神空茫的看着他,而后又露出一脸惊怕,猛然坐起来,身体蜷缩着靠在床最里侧。
“走开,别碰我,走开,别碰我…”
她又发病了。
云墨蹙眉,想要再次点她穴道,她却突然捂着耳朵失声惊叫,浑身颤抖得厉害。
“血…不要,走开,走开,不要靠近我,不要…”她双脚并用,不停的踢着被子,好似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云墨知道,她又想起刚出生之时那个死在玉无垠手上的产婆以及普济寺那三百多条人命。
那些事情虽然早已过去,但一直是她心头的伤。如今她因弑母冤杀玉无垠而疯狂,最受不得的刺激便是血腥和人命,否者就会崩溃成狂。
“青鸾,没有血,那是幻觉。”他双手按住她的肩,轻声道:“那是假的,别自己吓自己…”
她却捂着耳朵根本不听他的话,甚至对于他的触碰很是害怕,叫得更大声。用力去推他,推不开就直接抓着他的手臂,一口就咬了下去。
他揽着她的身体不动,任由他又抓又咬。她每当疯癫痴狂的时候就会如此,好似心里积压了太多东西需要发泄。有时候打破了碗直接抓起碎片就朝他割,或者干脆用尖锐的指甲在他身上乱抓。她不懂得如何运用自己的绝世武功,但偶尔怒火上涌,真气爆发,她会突然了悟,一挥手就毫不客气的用业火烧他…
这些自然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否则便是云皇,大抵也会有意见了。
凤含莺后面又来过两次,她起先呆呆的坐着,手里有时候拿着什么东西发呆。有人靠近,她立即就发狂发癫,逮谁咬谁。
云墨没办法,又不忍伤她,只能点她穴道让她安静下来。
后来,他便不让凤含莺来看她了。
凤含莺每次走的时候都失魂落魄,回去后老顺亲王问她,她也什么话都不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痛痛快快的哭泣。
……
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她陡然睁大眼睛,眼前忽然划过一个画面。
“还给你。”
“我不想欠任何人,尤其是你们姓明的。”她仰着头,满脸倔强。“你不用担心我赖账,你放心,欠你的恩情,我会还。”
“送出去的东西,岂能再收回?你当天下所有人都与你这般小气不成?”
他的毒舌和讽刺换来她的瞪眼,她捏着玉佩,却没有恼怒,而是耐着性子道:“那天我昏迷了,也没见到你长什么样子,只有拿了你的玉佩以便日后确认。”顿了顿,她又继续道:“现在我已经确定那天帮我的是你,这玉佩也该物归原主了。”
她郑重的看着他,“放心,我是不喜欢你们皇室中人。但你对我有恩,我不会迁怒于你的。”末了她又十分骄傲的仰头,道:“我娘说过,不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好人。你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对我伸出援手,所以你是好人,就凭这一点,我不会将你和明家其他人相提并论混为一谈的。”
“小丫头。”他忍不住道:“一个人是好是坏,可不是用眼睛看的。”
她沉默,似乎被那句话触动,面色黯然而苍白。却不愿让他看见她心中所想,所以她立即转身,将那玉佩重新递还给他。
“总之,我会报答你的,这玉佩还给你。”
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却不知,他早已看见她眼底深沉的痛和悔悟。他笑笑,这小女孩儿身上有不同寻常的故事。
“收着吧,或许它以后会救你一命。”
“我的命何须你明家的东西来救?”她神情冷漠,转身就拉过他的手,将玉佩重新塞回他掌心。
“丫头…”
她忽然低头,狠狠咬在他的手腕上。
血腥味充斥在鼻息间,将遥远的记忆从十六年前拉回来,再与眼前情景重合。
她呆住了,脑海里忽然就涌现一个人的名字。
明月轩!
明月轩是谁?
随着这三个字出现,脑海里又浮现那个炎炎夏日,她趴在地上努力向前爬,他出现在她面前。如此飘逸如此美好,而她却如此狼狈如此丑陋。
下一刻,另一个画面随之跳跃脑海。
纷扬的大雪,漆黑的夜晚。
她站在他面前,他半撑着身体,抬头看着她。满头黑白发丝交错,眼角细细皱纹清晰而刻骨。
……
她半张着嘴,眼神无光的看着某个方向。
云墨惊讶于她突然的安静,低头见她神色呆滞却隐含深刻的痛。那种痛,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却那般清晰的出现在她眼中。
一个神智失常的人,往往会露出心底最深处的脆弱和痛苦来。
“青鸾?”
她松开了他,双手环着屈起的双脚,下巴搁在并列的膝盖上,怔怔的喃喃自语。
“他老了呢。爹说,他为了救我,以寿命为代价。所以,他老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头发,一边白,一边黑?为什么…”
“青鸾…”
她发疯那一晚,看到了明月轩的真面目,没想到由此在心里留下了阴影。
凤君华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茫然而空洞的说着:“我也白发过,情劫…情劫!”她猝然瞪大眼睛,亲自给玉无垠奉上毒酒那一幕又在脑海里重现。
“师兄…梦相思,我给师兄喝了梦相思,我杀了师兄…我杀了师兄…”
她神情又开始癫狂,浑身颤抖如筛糠。
“师兄死了,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
云墨用力抱着她,她不停的挣扎,不停的嘶吼。
“娘不是师兄杀的,是我,是我杀了娘,是我…师兄是冤死的,是冤死的…该死的是我,该死的是我,是我是我是我…啊…”
她尖叫,浑身真气爆开,嗖嗖嗖没入他体内。
肌肤被割裂出深深伤痕,他脸色微微发白,却依旧抱着她不松手。
“青鸾,不要想那些事,不要想,那不是你的错,那不是你愿意的…”
凤君华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她已经完全疯癫,没了理智。
“放开我,你放开我,我杀了娘,我还杀了师兄,我该死,我该死…”
云墨闭了闭眼,终于狠下心来,敲晕了她。
她呻吟一声,倒在了他怀里。
云墨半阖着眸子,紧紧的抱着她。
“青鸾。”
洛水兮说得对,他能解她的梦相思,却解不了她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