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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一个人如此用心的爱她照顾她,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不能陪在她身边,但只要知道她是幸福快乐的,他也就能安心了。这人间战火,江山风云,没什么比她的快乐更重要,不是吗?
他怅然的吐出一口气,忽然觉得周围很冷。屋子里有明光辉映,亮堂得几乎要刺瞎人的双眼,然而他却觉得自己置身于黑暗之中,周遭没有一分光明颜色,死气沉沉的没有丝毫生气。就如同整个玉佛山,四季如春白雾缭绕,美得像仙境,花团锦簇人声嘈杂,但依旧那般寂寞和孤独。
原本就是等同于黑暗的存在,偏偏要给自己披上华丽的外衣。其实颜家那位先祖,也没世人说的那般清高孤傲,反倒最是虚伪。
不贪恋权势,却偏偏又建立了连皇族都要惧怕三分的江湖势力。不贪恋荣华富贵,却偏偏又修建了如此富丽堂皇的殿宇。
要不是南陵始皇仁慈宽怀得民心,只怕他那位先祖也未必愿意退隐江湖,更甚者操兵造反。
他嘴角噙起讥诮的笑。
难得,颜家后代子孙还能效忠南陵皇族。不过也对,好歹人家有军队,江湖之人甚少愿意参合朝廷斗争的。要聚集这些人为朝廷所用,大抵也不那么容易。
要是落得个两败俱伤,颜家什么也得不到,倒不如安逸的做一个世外贤王来得荣耀。
他又深吸一口气,看着窗外暮色一寸寸降落,四周的景色开始被遮掩,那缭绕的云雾也被黑暗吞没。
屋子里似乎更冷了呢。
他起身走了出去。
子时,西阁里无数黑影攒动,不多时,一个黑衣人闪身而出,腋下夹着一个纤细的女子。他看了看周围,而后终身一跃,来到僻静的角落。树下站着一个人,背对着他负手而立,显然是在等待着他的出现。他走过去,恭敬的叫了声。
“公子。”
颜诺缓缓回头,看着月光下躺在地上毫无知觉的云依。
“有没有惊动其他人?”
黑衣人道:“暂时没有,不过七小姐应该很快就会发现。”
“好。”
颜诺面色清淡,瞥了眼云依道:“你将她带下山,送到东越去。”
“那公子您…”
“无妨。”
颜诺看向远处亮堂起来的烛火,以及隐约的人头攒动,依旧面不改色。
“祖父前段时间为我疗伤元气大伤,如今正在闭关恢复,如此难得的机会,我不能错过。”颜家那批不安分的人,也是该时候给他们施点压力了。“你且下山就是,这里不用担心。”
“是。”
黑衣人一把将云依抓起来,终身一跃立即消失在黑夜深处。
远远的听见有人的惊呼声,似乎颜如玉在吩咐着暗卫将云依找回来。
他眯了眯眼。
颜如玉为人清高,以前在颜家,很多人都不喜欢她的性格,可苦于她的身份和势力,没人敢说半个不字。上次她被挑断了筋骨送回来,便再不如从前骄傲了。她的那些势力,也被自己给瓦解得差不多了。只是老爷子偏袒她,依旧保证她在颜家的地位,只是那些顶级暗卫,却不是那么好操纵的。如若不然,今天他也不能这么轻易的从她身边把云依带走。
他想了想,飞身而去。远远的就看见颜如玉伫立在月色下,一张脸冷如寒霜。看见他,眼瞳深处划过一抹厉色。
“小姑姑,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兴师动众的?”
颜如玉冷冷的看着他,知道这个时候能在她手上把人带走的,也就只有颜诺有这个本事了。只不过她没有证据,没底气质问他。
于是她淡淡道:“没什么大事,只是刚才睡得熟,突然看见窗外有黑影飞过,以为是刺客,便追出来了。”她说到此话音又是一转,道:“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在这儿做什么?”
颜诺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如此月色,我自然是出来赏月的。”
颜如玉嘴角抽了抽,面色更寒。
“你倒是好雅致…”
话未说完,一个暗卫匆匆而来,对颜如玉道:“禀七小姐,刚才入山的机关被人开启,那贼人已经下山。”
还是晚了一步。
颜如玉闭了闭眼,控制心里那股要将颜诺撕裂的冲动,睁开眼冷冷道:“下山找。”她说完就转身,在颜诺身边停了停,眼神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入山的机关一旦开启,若是有他人闯入,颜家可就麻烦了。你如今是颜家家主,担负着整个颜家的重任。此事若惊动了父亲,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该如何向父亲解释吧。”
说完她便带着人离去,头也不回。
颜诺站在原地,笑得如沐春风,眼神里却渗透着几分寒意。
威胁他?
威胁他?
只是可惜了,从前或许他俱怕那老头儿三分,现在嘛…
他抬头望着夜空里一轮弯月,朦胧的月白光华淡淡散发,恍如轻纱般的美梦。
人一旦没有了顾及,便不再俱怕任何人。
他所在意的那个人,他们永远也动不了她。如此,他便无所畏惧。
指尖一圈白色萦绕,是一张纸条。他对着空中吹了个口哨,一只鹦鹉无声出现,落于他胳膊上。他将那纸条放入竹圈中,捆绑在鹦鹉的腿上,拍了拍他的头,神色十分温和。
“去吧。”
鹦鹉扑腾着翅膀,迅疾飞身而去,消失在夜空中。
==比起北方的冰天雪地,南陵的气候却顶多只算得上温凉,大抵也就深秋的季节。京城依旧如往昔繁华,茶馆酒肆依旧热闹嘈杂,街上依旧人流如水,各大府邸依旧相互窜门,走亲访友。
而皇宫,庄严肃穆下却显得有些低沉和压抑。
东宫。
明月殇伫立在窗前,有些失神的看着窗外泛黄的树叶在风中零落成泥。
又是一年过去了。
他垂下眸子,眼底一望无际的深沉黝黑,再慢慢升起几分亮光来。
还没到最后的结局,不是吗?
……
同样的季节,金凰。
大约是先帝才驾崩不久,比起其他几个国家,金凰显得更加沉闷一些。新登基的女帝陛下天天都很忙,忙着和大神商议朝政。没办法,去年和今年年初发生的事儿太多,都对金凰内部造成了一定的重创,再加上原本和南陵的联姻计划也因先帝骤然离世而宣布暂停延缓。
大臣陆陆续续从御书房离开,凰静芙静静坐着,神色有些微的茫然和怅惘。脑海里回想起今日早朝上礼部尚书说的话,她登基未有大婚,后宫妃嫔也屈指可数,而且自从她登基后便没有踏入过后宫。身为帝王者,子嗣为重,大臣们都劝她临幸后宫,早日诞下皇儿。
临幸后宫?
她嘴角噙起淡淡讥诮的弧度。她这么多年未曾大婚,大臣们未曾有非议,如今倒是比她还着急。
向后靠了靠,她抬手揉了揉有些疲倦的太阳穴。
不用问她也知道,定然是她父后示意的。否则孝期未满,便是她冷落后宫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她有些厌倦了。厌倦这无休无止的宫廷生活,厌倦每日的早朝,厌倦每日和那些人虚与委蛇,厌倦这江山重任。
有时候想,她要是生在普通人家该多好?没有那么多的阴谋算计,没有那么多的争权夺利,也没有那么多的不得已。
那样的日子,多轻松啊。
只是可惜…
忽然眉心一皱,外面有宫娥走了进来,低头道:“启禀陛下,十二皇女在外求见。”
“静贞?”
她怔了怔,随即道:“宣。”
宫娥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凰静贞走了进来。
“臣妹见过陛下。”
凰静芙笑着挥了挥手,“你我姐妹,不必如此多礼,起来吧。”
“谢陛下。”
凰静贞抬头,目光沉静如幽潭,唇边噙着淡淡笑意,一副处之泰然的模样。她长得并不算极美,至少在凰静芙这样的绝色美人面前,凰静贞便黯然失色不少。仔细看她五官生得端正而秀气,尤其一双眉细致而悠长,似要斜飞入鬓。还有那双眼睛,永远平静如水,又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深渊,让人无法窥视和探索。
虽然她的容貌算不得倾国倾城,但也是上乘之姿。
凰静芙示意她坐下,才道:“今日进宫可是有重要的事儿?”
凰静贞颔首道:“也算不得多大的事儿,只是来禀报陛下,臣妹想要去南陵。”
凰静芙有些惊讶,“去南陵做什么?”
凰静芙低头默默饮茶,表情淡然无波,好半晌才道:“臣妹和南陵齐王原本就有婚约,只是母皇大去才延迟了大婚。我金凰民风开放,虽然男女私下授受有碍大忌,但也不至于婚前男女双方不可以见面。况且我和齐王是先帝赐婚,也算不得违了礼教。”她缓缓一笑,“况且臣妹并非常住,也就是到处走走而已。作为邻国加同盟国,臣妹相信南陵明皇和明太子会好好尽地主之谊的。”
“这是自然。”凰静芙点点头表示赞同,而后话音一转。“不过,静贞,你只是去随便走走?”
凰静贞眨眨眼睛,仔细想了想,道:“也不是,我只是想看看我那未来夫君到底长什么模样,心里先有个数总是好些。”
凰静芙眼里闪烁着几分愧疚,“静贞,委屈你了。”
凰静贞摇摇头,“我听说齐王虽然不良于行,但也是才貌双全,而且武功智谋都非泛泛之辈。臣妹嫁给他,不觉得委屈。”
凰静芙没说话。她见过明月笙,对他没什么意见或者歧视。然而凰静贞好歹是金樽玉贵的公主,嫁给一个身有残疾之人难免委屈。她也曾询问过明月殇,明月笙的腿是否有希望恢复?他说明月笙腿部神经已经僵硬,便是大罗神仙也没办法帮他站起来。本来玉晶宫的神石倒是可能帮他恢复,但是神石已经被毁。便是用三魂珠,大约也是没什么效果的。
也就是说,明月笙这辈子都无法站起来了。
可惜了。
凰静芙在心中叹息,那样一个少年,偏生就出生不良于行,不然早就名动天下了,何至于到现在还孤家寡人一个?
仔细算起来,其实凰静贞嫁给明月笙也不亏。明月笙性子冷淡不近女色,凰静贞嫁给他,至少他不会为了传宗接代而纳妾,凰静贞也就免受了许多委屈。
她仔细想了想,道:“现在都快过年了,你离开怕是不妥。”
凰静贞则是笑了笑,“正是因为将近年关,我此时离开才避免了许多危险,时机刚好。”
凰静芙又默了默,神色有些暗淡,怅然而自嘲道:“你们都要走,这偌大个皇宫,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
空气霎时因这句话低迷了几分,沉默压抑的因子围绕在书房内,久久不曾散去。不知过了多久,凰静贞才抬头微微一笑。
“皇姐。”
这是今天她第一次这样称呼凰静芙,不是疏离的陛下两个字,而是皇姐,这代表着亲情和亲密。
凰静芙眼神动了动,没说话。
凰静贞又道:“人活在这世上,总是不可能事事如意的。身在高位,总是有许多不由自主。例如你今天做这帝王之尊,岂不知有多少人艳羡。或许你并不在意,但你想想曾经在冷宫的日子呢?那时你一无所有,连一个宫人都不如,缺的,不正是权利富贵么?亦或者这是人的通病,往往不珍惜现在拥有的,等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她低头笑了笑,不过十几岁的年龄,却仿佛一个历经沧桑的中年妇女。
“比如你和明太子。”
凰静芙眼神又动了动,依旧没说话。
“如果你当年不是金凰的皇太女,依旧只是冷宫中默默无名的公主,你可有机会认识他?不会。”凰静贞拂了拂衣袖,神色依旧波澜不惊。“那时你最大的愿望大抵只是怎样活下去。也或者已经被冷宫的生活给磨去了锋芒而自生自灭。这种事,谁都说不准。所以你如今想要收获的爱情,其实也等同于你当初想要获得权力一样。有得必有失,你想要得到一样东西,就必须失去你所珍爱的,比如,自由。”
凰静芙微微一震。
凰静贞又抿了口茶,眼睫微垂,淡淡道:“皇姐,你应该比我清楚,身在皇室,无论有多少愿望梦想亦或者野心。最重要的,首先是,要好好的活着。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一切。或许你觉得今天的尊位和富贵都是累赘,然而若没有了这些呢?你还拥有什么?一个不容于皇室的公主,将来无论谁登基,都无法容忍你的存在。届时所思所想也就一场梦而已,因为没什么比命更重要。”
凰静芙抿着唇,深幽的盯着这个妹妹,目光里鲜见的有些微的压迫。
凰静贞视若无睹,面色依旧平静如水。
“皇姐,有些话可能说出来很残忍,但我必须让你认清现实。你的感情我无法置喙和评价什么,但我还是得奉劝你一句,明月殇,他并非你的良人。切莫说如今你们俩各自的身份,便是将来天下开战,你们因同盟而联姻,那真的是你想要的吗?不是。皇姐,虽然我从小足不出户,但我多少清楚你的性格。你本正直洒脱,不屑于用婚姻来捆绑住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男人。更何况,明月殇心属谁,你我都清楚不是吗?他现在已经不是你从前认识对那个温和的少年,不,或者你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他。先别急着否认,听我说完。”
见凰静芙要反驳,她先一步打断,面色微笑从容。
“我不否认他是一个优秀的男人,他身上有很多令无数女子动心的魅力。你喜欢的,是他的专一痴情,这本没错。但是皇姐,既然你清楚他的执着,为何还要如此执迷不悟?他不值得你等待,也不值得你浪费青春。你看不出来么?他现在已经疯了,为了另一个女人疯了。”她又呵呵轻笑一声,“何止他一个人疯了?全世界的人都为那一个女人疯狂。”
凰静芙不说话了,眼神沉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凰静贞幽幽道:“皇姐,你不可以继续纵容他。”
凰静芙目光却一寸寸暗淡下来,流露出无言的悲哀和苦涩,好半晌才幽幽道:“静贞,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懂?只是…”
“情不自禁对吗?”
凰静贞很自然的接过话头,嘴角一勾便道:“皇姐,你忘记了,咱们身为皇族之人,是不可以有感情的。”她声音一顿,低沉道:“皇姐应该还记得当年是如何在冷宫出生的吧?”
凰静芙再次一震,抿着唇不说话。
凰静贞站了起来,无声离去。
……
十二月二十日,一只信鸽飞入东越帝都西郊别院里。
云墨这个生日到底是没有过成,因为失踪一年多的云依,如今已经出现。
“你要亲自去吗?”
凤君华在他身边,轻声问。
云墨手指捏碎了那张纸条,面色清淡,眼神却有些深。
“嗯。”
“我和你一起去。”
他回过头看着她,而后嘴角一勾,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