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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相见,不相识,相顾无言。唯恐,十里红妆…空寂寞!
不,不可以。
原本早已沉浸在血海里的凤君华朦胧间听见有人在耳边喃喃自语,字字呢喃情深,字字期待久候,字字痛苦哀伤…像缠绕的藤蔓一样紧紧揪着她的心。
疼痛,不期而至。
她努力挣扎,耳边似乎有无数人在呼唤,她听不见,脑海中只围绕最后那一句。
唯恐,十里红妆…空寂寞。
她死了,将他置于何地?
他等她十二年,盼她十二年,终于盼得她回归,然而就这般轻易的死了?他该如何?
那年对镜梳妆,那年回眸顾盼,那年他亲手为她绾发,那年他为她穿耳洞,那年他定下她终生…
无数片段仿佛从灵魂深处苏醒,刹那间掠过脑海,浮光掠影齐齐闪过,化作强光直直击来。
她于混沌中猛然睁开眼睛,听见身边无数人惊喜呼唤。
“绯儿…”
“君儿…”
“姐姐…”
耳边全是烦乱的叫声,独独不见那人深情呼唤。她侧眸,看向记忆中那人的方向,却觉得喉咙一甜,猛然喷出一口血来。
“君儿…”
是颜诺在惊呼,周围的人还没来得及围上来,她身上骤然红光大盛,而后身影一掠,冲天而起。
“君儿。”
“绯儿。”
……
被她震开的所有人急忙站起来,抬头就见那女子停在半空中,满头白发飘散凌乱,衣袂飘荡如仙,眉心隐约有红莲闪闪烁烁,脸上的血痕却在慢慢消失。
她闭着眼睛,似乎在痛苦的挣扎。
云墨赶紧上前一步,真气运行于指尖,穿破红色屏障,直直击中她眉心。
沐轻寒见此立即前来助她。
明月殇颜诺随后。
几大高手全都将自己的真气运行于指尖,要帮助凤君华渡过着凤凰情劫。
身后数步之外,明月轩忽然上前一步,手掌摊开,定魂珠还魂珠光芒慑人。
“去。”
两道光芒穿越屏障而去,明皇猛然怒吼一声。
“住手!”
然而晚了,凤君华已经张嘴,吞下了定魂珠和还魂珠,浑身红光越发浓烈。
明皇双眸沉怒,“来人,把他们给我——”
明月轩不咸不淡道:“父皇,你确定要让东越和西秦的大军联手攻打南陵?”
“你——”
明皇气得胸腹上下起伏,最终只是低喝一声。
“孽子。”
明月轩不理他,也没上前帮忙。看样子是在一边护法,以防待会儿明皇又暗自下手。
明皇双手负立,在原地走来走去,冷不防看到静坐不动的凰静芙,不由得眯了眯眼。
要说这金凰的皇太女他也看不透。都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况且女子最是善妒虚荣。凰静芙痴恋明月殇多年而不得,最大的原因就是这慕容家三小姐,如今的凤君华。
若换了其他女子,只怕早就趁机作乱杀死凤君华了。可这凰静芙竟然八风不动气定神闲。那样子,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心上人将情敌给救活,从此自己便再也没有了机会。
他有些不明白了,这凰静芙也太另类了些。
凰静芙自然感受到明皇投过来的目光,她只是低头苦笑。
有些事情强求不得,尤其是感情。
况且撇开个人情感不说,于国家大义上,她也不可能杀了凤君华。否则,金凰会被其他各国群起而攻。她绝对相信云墨会为了凤君华不惜发动天下战争。这样的事,不是已经发生过一次了吗?那次还不过只是那个孟非卓调戏了她几句,弄得梁王逼迫。若凤君华真的死了,这天下就真的再无宁静之日。
她不是圣人,也没那么高尚。所以她只是旁观,不曾相助。
……
红光里,凤君华吞了定魂珠和还魂珠以后浑身真气暴涨,衣袂发丝猎猎飞舞,光晕将她浑身笼罩,从脚底慢慢升腾而起,仿佛静水洗过污浊,将她身上那件流云锻一寸寸消融。然后到之间,若冰肌玉骨,根根成玉成雪,然后再缓缓到面容。
下巴似乎更为精致,唇色更为红润饱满,鼻尖越发光洁如新,眼睛…
她闭着眼,看不到眼中是何光景,然而只觉得眼部周围的肌肤似乎软化了几分,于清冷中更添柔和妩媚,眼角微微拉长,淡淡的印痕。而那眉,新月弯弯,银河顾盼,远山横黛,亦不过芳华刹那,尽消失于她眉宇间。
光晕渐渐从额到发丝…
紧接着,奇迹出现了。
原本因情劫而生的白发从发根慢慢变色,由浅灰到深灰然后渐渐浓郁至黑色,一寸寸蔓延至发烧。
刹那,白发成墨。
所有人眼中毒泛起亮光。
凰静芙眼神微微惊奇,随后嘴角浮现几分笑意。
红光盛放到极致,只听一声凤凰喝呖,凤君华猛然睁开眼睛。
凰静芙倒抽一口气,那是怎样一双眼睛?
深邃,而芳华缭乱,仿佛一瞬间含尽时间风华,似星似月似海底深渊,又似一望无际的平原山水。
即便身为一个女人,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刻的凤君华,美得让人无法闭上眼睛,连呼吸都位之静止。
凤凰诀每突破一阶容颜都美上一分,果然是名不虚传。
经过凤凰泣血的洗礼,如今的凤君华容颜艳丽得天怒人怨,让人神魂颠倒沉沦不休。
那几个男人显然也怔了怔,眼神里浮现着惊艳的光芒。
光晕慢慢收拢,一丝丝沿着她的眉心而去,然后就看见她眉心处那若隐若现的莲花清晰可见,栩栩如生,仿佛注入了生命般又了自己的灵魂。
凤凰诀,大成。
云墨松了口气,收了功。
凤君华慢慢降落,浑身光晕也在她落地时消散殆尽。然而她却似一瞬间丧失了所有力气,一落地便软软的向地上倒去。
“绯儿…”
又是无数惊叫声响起,身影一闪,这次云墨比谁都快的将她揽入了怀中。
“青鸾。”
凤君华睁开眼睛看着他,目光十分专注而认真,她软软靠在他身上,伸出一只手来,缓缓去触摸他的容颜,从眉眼鼻尖一直落到他的薄唇上,似乎在怀念那般柔软灼热的温度。
云墨眼神微动,“青鸾?”
身边有人在呼唤她,她听不见,只是温顺的靠在他怀里,呢喃声声声如梦。
“我答应嫁给你的,怎能让你十里红妆空付?”
她嘴角一勾,笑容淡淡而绝美。
云墨心中一动,将她拥得更紧,只呢喃着呼唤她的名字。
“青鸾…”
她张嘴想应,然而浑身的疲惫刹那袭来,她闭上眼睛,昏迷在他怀里。
……
凤君华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她躺在床上,空气里隐约泛起陌生的味道。
这不是她的房间。
她支撑着想要坐起来,听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谁?”
她低喝一声而后手臂一重,肌肤上传来毛绒绒的触觉,是火儿。之前她历劫的时候火儿从她怀里跳出来被明月轩所得,倒是没让它受到任何伤害。
“醒了?”
他走过来,声音清润而清雅,先点了灯,将整个屋子照得如同白昼。她有些不太适应,他已经扶着她坐了起来,再将放在旁边的药碗端过来。
“我又没有病,你给我喝药做什么?”
她皱眉,下意识的排斥。
云墨轻笑一声,“你现在身体很虚弱,必须好好调理。”
她不在反驳,他用勺子搅拌了药汁,“来,喝药。”
她乖顺的张嘴喝了口,立即颦眉,道:“好苦。”
“良药苦口利于病。”汤匙又来到她唇边,与此同时响起他清润儒雅的声音,“待会儿给你吃蜜饯。”
她脸上露出浅浅笑意,一碗药喝完以后,他立即变魔术似的给她喂了颗蜜饯,口腔里立即充斥着甜味。
“现在不苦了吧?”
他声音里多了几分笑意和宠溺。
她靠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又道:“我饿了。”
“我给你做了清粥。”他从托盘里端过一碗粥,“你现在很虚弱,虚不胜补,只能先喝点清粥,等你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再好好补一补。”
她眨眨眼,“你喂我。”
他一顿,从前她不会这般对他撒娇。随后温柔的微笑,“好。”
他用汤匙搅了搅清粥,一口一口的喂她,然后细心的给她擦去嘴角的残渍。
“还要吃吗?”
凤君华摇头,问:“这里是哪儿?”
“香城。”
她怔了怔,“我晕迷了几天?”
“七天七夜。”
“这么久?”
凤君华怔了怔,随即又道:“从皇宫出来以后我们就离开了么?”
“对。”
“怎么那么急?”
云墨低头道:“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她眨眨眼,“为什么?明若玦要对付高阳王,还得处理姜婉英和赵志诚的事,应该没那么快顾及到我吧?”
他微笑,“我的意思是。”他很耐心的解释,“再不走的话,明若玦加封你爹为丞相的圣旨就到慕容府了,到时候可真就走不了了。”
凤君华微惊,随即冷笑。
“果然是老谋深算,妄图用我爹控制我,他想得倒美。”顿了顿,她声音轻了几分。
“你早就猜到了?”
他无声点头,“你要报仇,就必须将自己的身世以及宫闱那些丑事全都说出来,以明若玦的心性,定然是不会放过你的。但是顾及着东越和西秦,他暂时还不敢杀你,但他可以把你困住南陵。正好,赵志诚被贬官了,丞相一位空了出来。”
他慢慢的说着,“当初你爹被夺兵权,朝中好多人都为你爹不平。此刻他让你爹做这个丞相,既可以把你留在南陵,也好收复人心,一举两得。况且你爹以前是大将军,以前那些将士现在还对你爹十分敬佩。搞不好过几天他还让你爹出兵平乱,最好两败俱伤,他就渔翁得利了。”
凤君华越听眼神越冷。
“的确符合他不择手段的心性。”然后又有些气结道:“可就这么把几座城池让给他们了,值得吗?”
他抱着她,声音温柔。
“城池丢了可以再打,如果你没了,这天下可就没第二个青鸾了。不过无座城池而已,我还觉得委屈了你呢,你不嫌弃就好,我又岂会不舍?”
她心中一动,划过一片暖流。
“何况…”他的声音又变得有些温凉起来,“你怎么不多想想,你爹做了丞相,再穿铠甲上战场,为了鼓励你爹,明若玦会不会把原本属于你太子妃的封号还给你?”
凤君华怔了怔,随即笑了。双手环着他的要,仰头道:“你这是在吃醋?”
他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然后低头在她唇上轻咬一口,声音微微低哑。
“所以我得先一步把你给带走,不然我就没夫人了,到时候我上哪儿哭去?”
凤君华被他逗笑了,又想起之前渡劫的时候,好像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嘶哑的哭泣。
“我爹和小莺他们呢?”
“现在很晚了,他们都去休息了。”他声音有些异样,又似乎只是她的错觉,故而没太在意,又歪着头问:“我爹不让我跟你在一起,他放心让你进我的房间?”
“那有什么办法?”云墨挑眉,语气十分自信。“除非他再去找一个医术比我高又十分可靠的人,否则他就是再不满也没办法。”
凤君华扑哧一声笑了,“你似乎很得意?”
他没说话,只是深深的看着她,仿佛要将她刻在灵魂深处。
“怎么了?”
感应到他的目光,凤君华眨眨眼,轻声问。
“突然不认识我了?”
他又低笑了一声,在她耳边道:“青鸾,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美?”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耳根处,熏得她耳根脖子一片红晕,不自在的别过头。
“你又不是第一天见我的样子,尽会贫嘴。”
“那是以前。”他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搁在她头顶上,微闭了闭眼睛,有些沉醉道:“如今的你,比以前更美。”
凤君华眨了眨眼睛,想起自己刚才渡过情劫,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即眼神又暗了暗。她靠在他怀里,不说话。
云墨大抵也知道她在想什么,默了默,道:“是不是很难过?”
凤君华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我如果说是,你会不会生气?”
“不会。”他回答得很干脆,又低头更干脆道:“不过我会吃醋。”
她又笑了,叹息一声。
“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如果不这样做,我会一辈子放不下心结。”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双手抓着他的衣襟,急切的问:“我们就这么走了,那我娘呢?我回来后还没去看过我娘,我…我甚至都不知道她葬在哪儿…”她眼中泛起了泪花儿,“我真是个不孝的女儿…”
温柔的手指擦干她脸上的泪痕,他的声音低沉而怜惜。
“别哭,如今只是暂时的,你也不想让你娘看见这个样子的你对不对?等你好了,我陪你一起去祭拜千姨,好吗?”
凤君华流着泪用力点头。
“好。”
云墨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安慰道:“这事儿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如今你很虚弱,又吞了定魂珠和还魂珠,你的身体短时间内还无法承受定魂珠和还魂珠的威力,必须好好调养…”
他话还未说完,凤君华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声音有些急切和兴奋。
“你帮我把还魂珠和定魂珠从身体里逼出来。”
他皱眉,“现在不行,得你彻底好起来才行,不然还魂珠和定魂珠一旦离体,你会虚弱得不堪一击。而且你刚渡过最后一劫,若没有这还魂珠和定魂珠帮你运行真力,后果不堪设想。”
“那…”她咬唇,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把这两个珠子取出来?”
他了然的笑笑,“为了你大哥体内的蛊,对不对?”
凤君华有些郁闷的瘪了瘪嘴,“你怎么什么事都知道?”她又叹息一声,“不过光有还魂珠和定魂珠还不够,还必须找到回魂珠才行,否则…”
她咬了咬唇,心中又被愧疚和自责填满。
“大哥被那蛊折磨了那么多年,现在都还在天天吃药。”她低下头,声音嘶哑而痛心。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大哥就不会…”
他伸出两指堵住她的唇,“你越自责他会越无法心安。你要是真的觉得亏欠于他,那咱们一起努力找到回魂珠解了他体内的蛊,比什么都强。”
“嗯。”
她用力点头,“我一定要治好大哥。”
“好。”
凤君华渐渐平静了些,这才又问:“为什么要送那五座城池给南陵?我可以…”
“用你离恨宫私自训练的两万兵马要挟?”
他语气了然,显然是早就知道她的打算。
凤君华倒不是十分意外,之前她想要阻止的时候他望过来那一眼她就猜到他差不多已经知道了。
“我自问离恨宫这些年很低调也很隐秘,你是怎么知道我偷偷训练军队的?”
“第一,你的仇恨太深,而你敢说要覆灭南陵,就必定有自己的准备。”他有条不紊的分析,“你失踪那么多年离恨宫都没有显露分毫,显然你之前下了铁训,除非你下特殊命令,否则待定不动,对不对?”
她点头。
“当年我建离恨宫的目的就是为了覆灭明氏皇族,但我知道一个小小的离恨宫于一个大国而言实在不算什么,所以我只想杀了那些人而已。但是为了自保,训练军队也是必须的。而且这天下四分,各国摩擦不断,届时总归是要统一的。无论谁统一天下都可以,只要不是南陵就行,我可以和其他国家合作。”她顿了顿,声音有些低。
“我那时候想的是帮助大哥。”
当时她满怀愧疚亏欠之心,只希望用其他方法补偿大哥。只是时移世易,不曾想十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情,早已非人力可以改变。
尤其是,她如今和云墨的关系。
有时候想想,她也很是矛盾。
耳边响起他一声轻叹,“你失踪了十多年,很多事总归是不太清楚。你想想,明月轩既然那么关注你,又如何不了解离恨宫?即便他了解得不十分彻底,但你有军队一事,你当真以为他不知道?”
凤君华心中微沉,却又随即松了口气。
“果然,只怕当年他助我盗还魂珠目的也不寻常。”
“那天我若不那么做,一旦你暴露底牌,或许你可以顺利离开,但你这十多年的努力都会化为虚无。或许明月轩对你情缘难了,但他总归是姓明。这是在南陵,不是在东越,很多事情我心有余而力不足。”云墨道:“你也知道,明若玦或许自私自利不择手段,但绝不是老眼昏花的无道昏君。一旦离恨宫有所动作,必定会被全数覆灭,到时候得不偿失,你愿意?”
“可是…”她垂下眼睫,“五座城池就这么给那老狐狸,你甘心,我心里也不舒坦。”
云墨倒是笑了,“那五座城池原本就是用来给他的。”他又凑近她耳边,声音有些暧昧低沉。“我觉得,与其让你永远亏欠其他男人,不如欠我。”
她脸色红了红,别过头不理他。
“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呢。”他手指捻着她一缕发丝在鼻下轻嗅了嗅,语气依然暧昧而微带笑意。
“就以身相许来报答我吧,我很乐意。”
他说罢还张嘴咬住了她晶莹剔透的耳垂,呼吸更为灼热。
“别闹。”
她微微推开他,声音低而带上不自觉的妩媚。
他低笑,不再逗她。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凤君华拉住他的衣袖,“我们是怎么离开的?明若玦肯定会派兵阻止,而且,为什么要在香城停下来?不怕被他们搜到吗?”
“放心。”他安抚道:“高阳王作乱,南陵那群皇子趁机也在动作了。先是德妃所出的七皇子开始纠集自己手上的京城守卫,九皇子又频频召见幕僚,十一皇子联合部下准备来个渔翁之利…南陵皇室彻底乱了。不过三天,三天明月殇就将这些人一锅端,如今京城人心惶惶。”
“那二皇子呢?”
“哦,他啊。”云墨语气漫不经心,“他聪明,知道大势已去就已经向明月殇投诚,不过被收回了手中所有权利而已。”
凤君华嘴角勾起淡淡讽刺,“明月殇这个太子不是白当的,只怕这些年早就将那些个皇子的心性手段和所有势力都摸得清清楚楚了,只待他们自己出手,正好一网打尽。”
云墨嗯了声。
凤君华又问:“明月轩呢?”
“那天他带人抄了赵志诚的府邸,并且拿出了这些年赵志诚结党营私的总总证据,将和他有勾结的大臣全都抓了起来,然后就请求带兵镇压高阳王去了。”
凤君华眯了眯眼,似讥似讽道:“看来我倒是给了他们一个导火索。”
“姜太后不堪受辱自尽身亡。”
“便宜她了。”凤君华语气漠然,隐约透着无情。
“青鸾。”云墨声音轻了几分,“明月轩已经向明若玦请旨,此次平乱以后便离开皇城,隐居山野,再不问世事。”
凤君华怔了怔,“明若玦答应了?”
“嗯。”
他的声音似乎多了几分异样,不知道是叹息还是复杂。
凤君华神情有些震惊,而后慢慢平静下来,心头也有些复杂。
“那天…我又欠了他一次。”
云墨不说话了,似乎也回想起那天的场景。
凤君华也想起了渡情劫的时候,眼神有些恍惚起来。
“那天…”她轻轻道:“我听到你在呼唤我。”
“嗯。”他低头,温热的唇落在她额头上,缱绻温柔。
“我都记得。”她继续说,“那是属于我们两人的回忆,我都记得很清楚。”
他的吻已经落在了她的唇上,她的声音变得模糊了些。
“子归…”她逼着眼睛,轻轻说:“其实我那时不是讨厌你,我是…嫉妒你…”
“嗯?”他的吻已经落到她脸颊,慢慢落到耳根,再向下滑到脖子上。
“嫉妒?”
“是。”她已经泪眼模糊,环在他腰间的手也攀上了他的肩,抬头让他的吻更深的落在她肌肤上。
“同人不同命。”
他顿了顿,脸颊贴着她的脸,声音缠绵而温柔。
“现在呢?”
她眨眨眼,将泪水给逼了回去。
“你说呢?”
他轻咬着她的下巴,呼吸灼热声音低哑。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她被他撩得肌肤发痒,忍不住低笑。
“你就知道套我话。”他衣襟解开了她的衣襟,温热的吻落在她的锁骨上,肌肤的温热带起的酥麻让她起了低低的呻吟。
“别…”她别开脸,想要打破这旖旎的气氛,情急之下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那个断袖的传言,其实是…”
“是你传的。”他从她胸前抬起头,目光幽深而清明,似乎微带了几分笑意。“我知道。”
她瞪着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可以知道吗?”
凤君华郁闷的摸了摸鼻子,“那你怎么不澄清?”
他笑得神秘而意味深长,“有人提前帮我赶走桃花,我怎么能够辜负佳人良苦用心?”
“谁帮你赶桃花了?”凤君华不服气,“那时候我根本不认识你好不好?”
“可我认识你。”
他突然开口,然后就不说话了。
“什么?”
他目光移开,落在摇曳的烛火上,眼神也似在跳跃。记忆回到了十六年前,那时玉无垠突然挑衅,两人交手数十招后他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原本就对玉晶宫十分好奇的他打算通过那个人了解玉晶宫。
那时他虽年少轻狂,却也知道玉晶宫的宫主定然武功非凡,是以不敢大意。果然,两人大战三天三夜两败俱伤。他看到玉无垠袖中掉下一块手绢,隔得远,他只隐约看到上面绣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白莲。
看那绣工十分精湛,只是可能初学者,有些生涩。而那手法,却让他十分震惊。
那分明是千姨的绝学,千丝万缕。
玉无垠怎么会贴身藏着那样一块丝绢?他不曾怀疑玉无垠是千姨的儿子,因为年龄不符合。而且看那绣工,定然是个女子绣的。
是谁?
跟千姨又有什么关系?
最让他惊异的是,玉无垠十分珍惜那块手帕,那么好洁成癖的一个人,却宁愿将自己的衣袖沾染鲜血也不愿用那手帕擦干嘴角的血迹。
这更让他好奇了。
也是那个时候他开始调查,玉晶宫的人的确十分有能耐,他查了几年才有了些眉目,但他不能贸然去南陵。千姨费尽心机的隐瞒远去南陵,甚至嫁人生女都不愿被父皇母后知道,定然是有苦衷的,所以他不能暴露了千姨的身份而给千姨带来杀身之祸。于是他便借着那年明若玦寿辰之日来到南陵,然后…他遇见她。
云墨眯了眯眼,眼神里光泽深邃而复杂。
十二年前那个夜晚,当他赶去慕容府的时候,其实最初玉无垠并没有对他动杀心。虽然两人在那之前只有一面之缘,也可以算是不打不相识,彼此都有高手之间的心心相惜之感。
令玉无垠震怒的,是那块血玉。
他从她身上骗走的那块玉佩。
那年他就是通过那血玉感受到她有危险,才急急赶回去的。
“子归?”
久久没听到他说话,凤君华不由得疑惑出声。
“你怎么了?”
他从遥远的记忆里回到现实,笑了笑。
“没事。”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眸光微闪,然后将她平放在床上。
“好好休息,放心,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事的。”
“嗯。”
她也不再多问什么,在他转身的时候她又拉住他,很小声的说:“你别担心,我会让爹答应让我嫁给你的。”
“好。”
他没有转身,只声音低沉,透着黑夜里的几分沉静而寂寞。随即他离开,听见她说。
“把等灭了吧。”
他顿了顿,嗯了声,飘身离开,门关上,灯也灭了。
凤君华在黑暗里睁着眼睛,神情几分茫然和空洞。火儿在她怀里拱了又拱,觉得还不够,又伸出舌头去舔她的脸。
她被它舔得麻痒,将它扯下来。
“别闹。”
火儿十分委屈,那天她浑身鲜血,吓得它险些丢了魂儿。偏偏那个该死的明月轩把它弄晕了,不然它非得咬死他不可。不过好在云墨将她唤醒了,不然…
它有些后怕的向她怀里靠了靠,心里在说。
“主人,以后别那么吓人了,好可怕…”
凤君华心中一暖,摸了摸它的头。
“我也没想到啊。”她苦笑,原本她还担心自己会死于梦相思,没想到居然在那时候渡情劫,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火儿,我们什么时候到香城的?”
“昨天。”
凤君华眯了眯眼,如今呆在南陵很危险,这个时候应该抓紧时间赶路才是,为什么要在香城停下来?如果是因为担心她的身体的话,那大可不必。她虽然虚弱,还不至于承受不住马车风波。云墨应该明白,不然也不会连连赶了六天的路都没停下来。
想着想着她便觉得有些累了,疲倦开始袭来,她缓缓闭上了眼睛,这些事儿还是明天再问吧。
……
云墨从她屋子里出来以后并没有离开,沐轻寒正负手等在外面,听到声音,他也不转身。
“绯儿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