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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午睡起来,宇文承川便带了顾蕴去骑马,因防着皇上中途指不定会传他,到底不敢走远了,便只去了行宫外围的跑马场。
午后的天蓝得没有一丝杂质,是绝大多数一辈子人都看不到的,因为天蓝,一眼望去,只觉无比的高远,让人的心胸也跟着宽广起来,觉得那些烦心的琐事糟心的憋屈都不值什么了。
顾蕴的心情就越发好了,一边挑着马,一边含笑与宇文承川道:“待会儿我们赛一场马怎么样?”
宇文承川见她笑靥如花,自己也满眼都是笑意,谁又愿意时时对着一张苦瓜脸呢,所以他才那么喜爱蕴蕴,喜爱她的不屈不挠,喜爱她的从不会轻易被人打倒。
他笑道:“赛一场马当然没问题,不过总得有彩头才有意思,不若这样,输了的人要答应赢了的人一个要求,决不能推诿?我知道你要说不公平,我骑术再怎么说也比你强得多,那这样罢,我们一共沿着跑马场跑十圈,我让你两圈……两圈还不够?行行行,让你三圈总行了罢?”
“这还差不多,”顾蕴娇嗔道:“不过,你的马得我给你挑,不然你一样是胜之不武。”当她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呢,虽然她也想逗他开心,可唾手可得的东西与费了一番心力才得到的东西怎么能一样,自然喜悦感与满足感也不一样。
宇文承川满脸的揶揄:“连马都得你给我挑,你这样才真是胜之不武罢?”
顾蕴含笑瞪他:“你不答应?那我不赛了。”
宇文承川忙道:“行行行,你怎么说就怎么做,不就是你给我挑马吗,挑罢挑罢,只要不是瘸了腿或是才断奶或是老得跑不动的,都随你,也免得事后我赢了,你却找这样那样的原因抵赖。”
顾蕴撇嘴:“我是那样的人吗?”就算心里真打着这样的主意,也不能承认啊。
说完,目光落在了一匹比旁边的马都要矮半头的马,顾蕴虽对马不算了解,也知道这马一看就是成年马,宇文承川只说不能挑瘸了腿和老弱病残的马,没说不能挑腿短的呀,决定了,就是它了!
“喏,这就是我给你挑的马了,符合你的条件罢?”顾蕴看向宇文承川道,眼里闪着得意与狡黠。
“呃……”宇文承川明显怔了一下,想着自己有言在先,不好眨眼就食言,只得勉强道:“好罢,就它罢,你呢,你挑哪匹?”心里却已快笑翻了,蕴蕴以为马跟人一样,腿短的就一定跑不过腿长的,还满眼的自以为得计,真是可爱得让他恨不能立时咬她一口才好,唔,看来自己很快便能美梦重温了。
顾蕴见他应了,越发得意,左看右看一番,又在上驷院专司养马的太监的建议下,挑了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与宇文承川的马站在一起,还没跑呢,气势上已稳压宇文承川的马一头了。
夫妻两个遂翻身上了马,在随侍的冬至一声锣响之后,两匹马都箭一般射了出去,不用说,顾蕴仗着自己的马身高腿长,一开始就占足了优势,足足甩了宇文承川十余丈的距离。
等跑了五六圈以后,她的优势就大了,差点儿甩了宇文承川整一圈,顾蕴心里那份得意,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了。
只可惜从第七圈开始,顾蕴得意不起来了,宇文承川忽然开始发力,终于赶在最后一圈时,与她齐头并进,并且最终超过她,以两个马身的距离,赢得了胜利。
“不来了,你耍诈,不来了啦!”顾蕴气得翻身下马,便往马场外跑去,虽心里明知道自己这样输不起也忒矫情了,却仍是控制不住要矫情一番,他怎么能这样,先让她高兴得意的快上天了,再让她狠狠摔下来,难道他不知道爬得越高,就摔得越痛吗?
宇文承川自然不让她走,忙跃下马几步赶上了她,忍笑道:“我哪里耍诈了,马是你亲自给我挑的,我想耍诈也耍不了啊,你不会是……输不起罢?我印象里的蕴蕴,可从来不是输不起的人。”
顾蕴闻言,想起的确是自己给他挑的马,说到底还是自己技不如人,不由讪讪然起来:“谁输不起了,我就是、就是……我是你老婆哎,又不是你的属下你的敌人,你怎么就不能让让我呢?”
“我还没让你?”宇文承川哭笑不得,“行行行,这场不算,我们再赛一场,你给我挑一匹瘸了腿的马去……”
话没说完,顾蕴已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都瘸腿了还赛什么赛,我认输便是,谁让我技不如人呢?也省得你说我输不起,不过,在马背上……你是想都不要想的……”
宇文承川低笑道:“那像上次一样,在船上总可以罢?今晚上来不及安排了,那就明晚上罢,我明儿一早便让人把什么都布置起来,管保让你比上次更快乐……”
“好了,别说了,不知道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么?”顾蕴脸红得快烧起来了,本来扯了帕子要给他擦汗的,索性直接团成一团,塞住了他的嘴。
宇文承川笑得志满意得的把帕子取出,反给她擦起汗来,夫妻两个的甜蜜与恩爱简直能晃花人的眼。
妮娜公主骑在马背上,远远的将二人的恩爱悉数看在眼里,对宇文承川的兴趣就越发的浓厚了。
没想到太子殿下私下里竟是个这般温柔细致有耐心的人,可真是太让人意外了,她原本还以为,他对着谁都是那样一脸恰到好处的笑,对着谁都不远不近,既不会让人觉得倨傲,又会让人不由自主想要臣服呢,——若自己也成了他的妻子,好罢,大邺与他们鞑靼不一样,只能有一个妻子,其他都只能叫妾,可这么出色这么温柔的太子,便是只能做妾又何妨?
决定了,她要嫁给太子殿下,横竖皇上还欠她一个条件,她又只是想做妾,并不是想取太子妃而代之,皇上应当不好食言,再让父亲帮他周旋一番,事情十有*能成。
顾蕴自然不知道自己的男人又被人盯上了,过了那阵小矫情后,她便转嗔为喜起来,与宇文承川又纵马驰骋了大半个时辰,其间宇文承川还教了她一些御马的诀窍,之后还对着马厩里的马匹们,实地教了她一番挑马的窍门后,夫妻两个才兴尽回了玉润殿。
次日一早,宇文承川便上朝去了,不监国归不监国,朝还是要上的,顾蕴起身后,因昨儿骑了马,身体犹有些酸痛,便只穿了家常衣裳歪在靠窗的榻上,看她让冬至从外面淘回来的话本游记,不知不觉一上午就过去了。
本以为宇文承川会回来用午膳的,没想到饭都摆好了,才有小太监进来禀告:“皇上留太子殿下议事,就不回来用午膳了,请太子妃娘娘自便。”
顾蕴只得独自一人用了膳,又在殿外的廊下来回走了几圈权当消食,才回了殿内打算歇中觉。
只是还未及躺下,就有小太监在外面禀道:“禀太子妃娘娘,詹事府孟大人求见,说是有要事禀告太子妃娘娘。”
顾蕴心里猛地一“咯噔”,她嫁给宇文承川快一年了,孟先生计先生等人从未单独求见过她,如今孟先生却忽然来求见,一定是有什么重大的变故发生了……念头闪过,她已扬声吩咐那小太监:“请孟大人去小花厅稍坐,本宫即刻便来。”
小太监忙应声而去,顾蕴则手忙脚乱的换起衣妆来,白兰紫兰在一旁见了,忙赔笑劝道:“娘娘别着急,孟先生求见未必就是坏事,不然这会儿行宫里早该传开了。”
顾蕴没说话,眉头却蹙得越发紧了,皇上前脚留了宇文承川议事,孟先生后脚便来求见,怎么可能没有变故发生,玉润殿之所以这会儿还没收到消息,想也知道是宇文承川怕她担心,有意在瞒着她……也不知皇上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很快顾蕴便收拾好,到了小花厅里,果见一身官服的孟先生已在里面候着了,一瞧得她进来,便忙起身见礼:“微臣参见太子妃娘娘。”
“孟先生请起,请坐。”顾蕴待彼此落了座,开门见山便问道:“这还是本宫嫁给太子殿下以来,先生第一次单独求见本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先生但说无妨,本宫受得住。”
孟先生见她满脸的凝重,忙笑道:“太子妃娘娘不必着急,不是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只是此事惟有太子妃开口,太子殿下方能同意,不然微臣也不会贸然来打扰太子妃的清净。”
惟有她开口,宇文承川才能同意……火石电光中,顾蕴心里已约莫猜到发生什么事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微笑道:“太子殿下虽与本宫伉俪情深,却未必事事都肯听本宫的,况夫为妻纲,若殿下实在不愿意做的事,本宫自不会也不敢勉强他,这一点,本宫少不得要与先生说在前头。”
孟先生闻言,面上就现出了几分踌躇之色来,但仅仅只是片刻,又变得毅然决然起来,道:“那微臣就直说了。今日早朝以后,皇上将太子殿下留下了,欲将鞑靼孛儿只斤王爷之女妮娜公主,指给太子殿下做侧妃……”
皇上自来不肯让鞑靼各部与盛京的豪门权贵联姻,怕的便是不论哪一部联姻以后,自谓有了助力与靠山,便打破了鞑靼八部之间多年来微妙的平衡。
可他之前当众答应了妮娜公主会答应她一件事,却是事实,君无戏言,他总不能公然食言。
且孛儿只斤王爷昨夜去求他时,姿态放得着实有些低,先说自己父女并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因为妮娜公主真心爱慕太子殿下,这才会想要嫁给太子殿下,况太子殿下已有太子妃了,按大邺的说法,妾室的娘家人根本算不得正经亲戚,自家以后断不敢以太子殿下的岳家自居,请皇上大可放心云云。
又向皇上保证,鞑靼八部如今是什么样,将来便会一直什么样,甚至皇上想它什么样,它便能一直什么样,换句话说,以后他便是皇上在鞑靼的眼睛和耳朵,一切只会以皇上的利益为先,而不是似如今这样,虽效忠于大邺,却始终以自己部族的利益为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