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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刘鹏送一众人等走出医院大门,一路都在宽慰众人,并为苏家说好话。
“实在是佩佩的伤让她太痛苦了,之前刚醒过来时,因为看到她自己的身体,她也有些精神失常,打过几次镇定剂了……”
女生们听了都极有恻隐之心,没有再嘀咕着抱怨。男生们脸色不太好,但也没再说什么。
“苏叔叔的脾气挺好,为人很和善,我想佩佩以前很多性子都是随了他父亲,人缘这么好,你们这么多人来看她,还捐了这么多钱。之前我还见叔叔阿姨为医药费的事伤脑筋,没想到你们就送来捐款,我想他们肯定会理解咱们的。刚才的事儿,肯定都是误会,晚点儿,我去跟他们好好解释解释,刚才的事你们千万别别放在心上。”
刘鹏这人真是不起眼儿,刚才进病房时所有人都忽略掉了他,可是他却在最关键的时刻救了萌萌一把,这会儿还帮忙开解双方,做调解人。众人对他的印象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向东辰表示了感谢,说,“刘鹏,今天的事,麻烦你了。我会把详细情况汇报上去,也请你帮忙沟通一下苏家父母,若有什么需要我们班委帮忙的,我们都会尽全力想办法,发动一切资源帮助苏佩佩恢复健康,重回校园。不管以前有什么误会恩怨,有必要澄清的我们绝不会回避。要是叔叔阿姨有什么疑问,可以随时联系我们班委,或者直接找班主任,学校领导,都可以。”
众人听得这番话,都觉得向东辰说得在情在理,齐齐点了头。
刘鹏听了也是一脸感动的模样,忙点头表示一定会帮忙说和双方,解除误会和陈见,还拍起了胸脯,“向班长,以前咱们没什么交流彼此也不了解。不过今天听你这番话,我刘鹏是真的心悦臣服。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意思,原原本本地转答给叔叔阿姨,安他们的心。你们先走吧,这儿有我守着就成。”
向东辰点点头,拍了下刘鹏的肩头,表示信任,便带着一班人离开了。
萌萌走在队伍后,故意落后了一步,又上前跟刘鹏表示感谢,“那个,刚才真的很感谢你。你的手现在……”
刘鹏憨直一笑,直摆手,“没事儿了,萌萌。你已经跟我说了十几个谢谢了,要再说下去我可真不好意思了。”
男生的宽厚笑容让萌萌很感动,也稍稍安心了几分,她不由又抬头看了看楼上的方向。男生似乎很能理解她的心情,又说了不少宽慰人的话,她终于收敛心神离开了医院。
走远时,陈小飞回头看了眼还在说话的萌萌和刘鹏,心头又默了一默。
向东辰顺着他眼光看了眼,问,“怎么?”
“哥,我觉得您最近这官腔水平直线上升哪!”
对此,向东辰不置可否,没啥表情。事实上他们并没有那么喜欢以德报怨,不过是身在其位,某些事情自不能免俗。心里其实对于苏佩佩的事并没有话里说的那么大气度,但基于当前的身份,程序还是得走好的,话自然也要说得漂亮点儿。说他打官腔,地没错。毕竟他未来会是大集团的负责人,这方面的技能也是必备的。
陈小飞又看了眼那方向,眉心一皱,道,“哥,你不觉得那个刘鹏……”
向东辰唇角一扯,“太老好人了。”
陈小飞立即点头,“虽然我不排除这年头还是好人比坏人多,只是那人给我的感觉……”
向东辰又接下,“好得八面玲珑,两方讨巧,但理由牵强!”
陈小飞双眼大亮,“哥,你都感觉出来了。那为啥还让他帮忙,你不怕这忙帮下来又把咱架上断头台嘛?”
向东辰勾起唇角,却殊无笑意,“要是真让我们上了断头台,也是扒下他那层老憨皮的时候。”
陈小飞一听,没有再说,唇角也高高地翘起了。心想,自家老大果然不是好惹的。
回头时,看萌萌已经跑回队伍。
当探病的众人一离开,刘鹏一脸的憨直笑容立即收了起来,转身就回了病房。正巧看到苏父在打扫刚才争斗时弄坏的东西,急忙上前搭手帮忙。
这一老一少对上眼,老的摇头叹息一声,“小鹏,真是不好意思,今天让你见笑了。你的手……”
刘鹏立即拿过了苏父手上的垃圾带,笑道,“叔,没事儿,您别往心里去。阿姨也是为了佩佩,心里难过,发泄出来就好了。我来吧!”
苏父看着男孩动作利索地打好包,似乎受伤包扎的手也没大碍,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刘鹏去扔了垃圾回来,就跟苏父坐在了病房门口,把之前向东辰说的话几乎原原本本地复叙了一遍。
那时,病房门悄悄裂开了一条缝儿,两男人似乎都没发现苏母正门在门后。
刘鹏又把向东辰所说的最后一句话重复了一遍,“我觉得向班长说的很在理儿。不管以前有什么误会恩怨,或是叔叔阿姨有什么疑问,可以找学校领导了解清楚。大家彼此把误会解释清楚了,就能和和气气地,这样心情开阔了,那病也能好得快一些。您说呢?”
苏父听得连连点头,称是,手又不自觉地抚了抚衣兜。那里还放着厚厚一撂钱,都捂热了。他们夫妇闻讯赶来帝都时,带上了家里的所有积蓄。连歇脚的地方都没找到就先给医院交了一大笔的初期治疗费,现在住的小旅馆都在三环外了,环境就别提有多差了。这几万块钱说起来也不多,可是那份心意也不是能轻易抹杀的。
然而,一门之隔的苏母听到那话儿,就变成了另外一番滋味儿。他们的宝贝女儿,本来生得婷婷玉立,鲜花儿一朵。从小都是班花、校花,容貌气质一流。好不容易从小城市考到帝国首都,她就一直盼望着女儿哪日能出人投地,要么依靠本身的好素质攀上门富贵亲家,他们夫妇在亲戚朋友面前就面子里子都有了。
这会儿变成这模样了,哪个妈妈见了不会心疼得要死要活的呢!可她们的怨,她们的屈,在一众毛头孩子嘴里就成了“误会”,要想申怨,还必须找到校领导。那什么班长根本就是推卸责任,以为把班主任、校领导抬出来就能压他们一头了,觉得他们是外来人就好欺负了!不可能!
这事儿要是得不到一个让她们母女满意的解决结果,她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跟这些帝都权贵们比,他们这些光脚的小市民,还怕了他们那些穿鞋的权贵了?!
……
入夜
苏佩佩的镇定剂药效终于消了,慢慢转醒过来后,看到的是刘鹏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心头就是狠狠一怔,嘶声唤自己父母。
刘鹏立即捂住了她的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解释说她父母照顾她一整天太累了,已经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了。
苏佩佩还记着白天的事,“为什么要让她们来看我笑话?你知不知道我恨不能……”
刘鹏又截住她的话,说,“向东辰带他们来给你送慰问金,五万多块,也不是小数目了。”
苏佩佩一听,就是冷笑,“大数目?!我在夜场里干一个月就能捞到这个数儿。现在……她们肯定在心里笑话我,从今以后……”她突然瞠目看着自己的身体,那裸露的脚趾头都是黑黑红红的焦皮,纠结的烂肉就像龟裂的焦土一样可怖,双眼立即涨得通红似要滴血般。
刘鹏直道,“谁让你在之前火灾里大出风头。正所谓枪打出头鸟,姚萌萌之前能不动声色地就把刘菲儿、周美薇干掉,你以为她会料不到。可惜我把视频的证据都毁了,她查不到证据也只有把矛头对准你。要知道,查不到谁纵火,但是看看谁在火灾里受益最大,偏偏你和他们寝室早前闹过几次矛盾,也很容易看出些门道儿了。”
苏佩佩气得扬手又要摔东西,却被刘鹏一把摁住了,“你再乱闹,只会惹来更多厌恶的眼光。苏佩佩,你只是身体烧伤,还没毁容或残疾。同情本来就站在你这边,你想要把到手的那些捐助和恻隐之心都打掉,我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苏佩佩恨得几乎想尖叫着把一切撕碎,但这也无法弥补她当前遭受的的伤害,终是喘着气,流着满脸的泪,咬碎了唇齿忍了下来。
刘鹏见状才将一叠文件拿了出来,“这是我从朱婧慈那里帮你要来的,这张保险单上的金额足够重新塑造一个你。整形医生已经帮你找好了。”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苏佩佩不傻,她其实是个双面间谍。之前一直拿着双方的钱,其实做的事却是凭一己之私,并没有真正为任何一方全心效力。现在自己跌到谷底,几乎粉身碎骨,也不得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屈服于现实了。
刘鹏憨直的面容上,浮出一抹笑,与平日的形象大相径庭,阴邪,狡诈,“这笔钱,是朱婧慈对你之前所做的一切的表示。你不用放在心上。至于以后的事,等你先养好身体,尽快恢复回校以后再从长计议不迟。”
苏佩佩看着文件上的金额,双眼一下瞪得溜圆。本来死寂空洞的表情,终于又染上了一丝新的渴望和贪婪,眼底却埋下更深的阴霾。
……
探病事件之后
萌萌始终无法忘记苏佩佩被烧伤的模样,在借口捐款时,找到秦双问,“她,真的是瓦斯泄露,意外被烧伤的吗?”
秦双还是那副疾恶如仇的模样,“这警察都勘察过好几次了。而且,因为怕家长有疑虑,闹事儿吧!那火灾现场现在还留着呢,就是为了再取证。前后都折腾三五回了。”
秋文珏也补充道,“我听小飞说的,他们也去现场看过,拍过照,找学刑侦的一帮专业同学帮忙分析过。也没找出什么确实的证据,说是人为的。”
秦双立马就哼了,“我都说了,多行不义必自毙。不管是她自己倒霉忘了关气阀,还是有人害她。那也是她自己招来的霉运,能怪得了谁啊!萌妞儿,你还在瞎想啥?早知道那天就不该让你去,你最近这状态实在是……”
萌萌立即借口溜掉,不想让朋友过于关注自己。于是跑去找陈小飞,想要他们拍的现场资料瞧瞧情况。陈小飞已经许久不见萌萌,当面少不得一顿弯酸人。好在向东辰在场,也没多问萌萌什么,就拷了份资料扔给了萌萌。
萌萌拿着u盘,说了声“谢谢”,就跑掉了。
那时,向东辰看了眼大楼上正闪着红灯的摄像头。
因为,萌萌的眼光刚才就瞥了一下那方向。
……
周末,萌萌终于接到了厉锦琛的电话。
“十五分钟,老地方见。”
没想到,他会突然给她打电话。萌萌抬头看着路边刚刚停住的豪华跑车,手机的金属外壳深深地陷进掌心。
她蔼声接道,“不用等十五分钟,我已经到了。”
她走出了小食摊的铺面,朝正前方二十米处的车子走去。他不知道,从那天见到他车子停在这里却立即开走掉后,每天下午她都会早早地跑来这里等着。
等什么呢?
如果是在马路对面,他看到她也许还会跑掉。她观察了周围,才找到拿小食铺做掩护,也许就可以在他发现她时早一步靠近他。
当她走近时,副驾的车门自动打开了,她立即钻进去,关上门,转头就想说什么,男人只冷冷地丢来一句“系上安全带”,就开始发动引擎了。她急忙低头去系安全带,卡扣刚一扣上,汽车轰地一声就冲了出去。速度之快,简直让她措手不及,忙拉住车门上的拉手杆。
“大……”
汽车“轰”地一声转过弯儿,身子立即压在门上。刚坐正要叫,迎面而来的汽车,就像马上要砸在她身上,让她失声大叫。
“大叔,不要。”
她伸手想去摸男人的手,可是还在半空就被男人狠狠地打开了。
冷如冰的声音,迸出几个寒到骨子里的话,“要命,就别碰我!”
她惊惶的表情,一下全定格在了小脸上,心里瞬间乱得无法负荷。
——要命,就别碰我!
——你自由了。
此前发生的一幕幕,倒带般地划过脑子,只刺得她心口越来越疼,越来越无法呼吸。她努力地想要理出一条思绪来支持自己,告诉自己,未来的路应该怎么走?他们的未来,应该怎样携手?
她寻了又寻,找了又找……
难道,就是这样两句话做结果吗?
——要命,就别碰我!
上一次他在泸城飙车,他第一次像那样掐着她脖子,凶恶地喝止她不准过问他的事。她委曲求全,只想着“在一起”,不能分开,要陪着他,帮助他走出那种桎梏。
她一直是那么那么地想要靠近他啊,她能感觉得出来,他也一样在努力着,虽然他从来不说,她都知道了……
他控制欲强,在外独自生活多年,早已经习惯一个人。她第一次到他的公寓,这个完全充斥着他气息的完全属于他自己的地方,他对温泽说的那些话,并不想接纳她。可是他后来还是对她说了,这是“他们的家”。
他决定娶她时,也许都是因为事业考量,需要她这样一个联系几家关系的妻子做纽带。但他做为一个丈夫,呵护她,疼惜她,引导她,教导她……无微不致,丝毫不逊于父母对她的体贴和用心。不管起因是怎样,在他们那段相处里,她偿到了甜蜜的滋味儿,她坚信,一直都坚信着他对她是有感情的。
所以她愿意为了他的这些付出,这点滴集累的情感,等他终有一天会走出他自己的心灵囚牢。
他为了她,连一向不喜的照相都随了她意,至今公寓里还挂着他们的军旅照,他们头碰着头,肩靠着肩,他的大手握着她的小手,他们在一起。
——你自由了。
难道他们曾经拥有的那许多许多,一切的一切,就只能换来这一句放弃的话吗?!
她从来没有真正想过,要分开啊!
突然,疯狂疾驰地车嘎然而止。
他转头,目光深而黑地盯着他,口气竟有控诉,“一会儿要见爸妈,你哭成这样,怎么吃晚饭?”
“啊,我……抱歉!”
她吸着鼻子,接到他投来的冰冷眼神,立即捂着脸,去掏包包里的化妆品。本来她是从来不带这种东西的,但是最近为了掩盖黑眼圈儿,豆豆,不好的脸色,用得也越来越频繁了。
他终于缓下了车速,让她扑粉补妆,化去了红肿的眼睛。
“这样,可以吗?”
她看了好几遍,等到车停下了,才敢转头询问他。
他拔出车钥匙,解了自己的安全带,才转过头,可就这一眼,似乎目光再无法从那张水嫩嫩的小脸上移开了……她摘掉了眼睛,衬得那双眼瞳更大更黑,刚刚哭过还浸着一层泠泠的水光,含着说不出的嗔怨委屈,这般看着他,楚楚可怜,瞬间就揪着人一颗心都要跌进那汪秋水剪瞳里,溺毙温柔。
“大叔……”
此时,她又用那还几分稚嫩的声音唤她,大眼眨巴眨巴,紧张地小嘴微张,被3d唇蜜滋润的接吻唇就像一块强大的吸铁似地,让他情不自禁俯下头去,狠狠地掳住已经想念了不知多少个难以成眠的夜,用力地吸吮辗压吞噬,缠绵不休。
她感觉自己的头被大掌狠狠地压住,动弹不得,连身体也像被大山压在了皮椅上,呼吸被彻底掠夺了。
燃烧……
窒息……
纠斗……
闪躲……
撕扯……
噬咬……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似乎已经天荒地老,天地相合。
一道电话铃声打住了两人就要越界的动作,怔愣时,又加入一道激烈的歌声。
“为了你而活为了你而梦为了爱我会撑到最后
当世界都乌有守著你的人是我
为了你而活为了你而梦伤痕再深心无法划破
跟命运在逆流就算错了也不退后”
——神木与瞳《为你而活》
他蓦地抬起头,看着她紧抵着车顶的手上,微微闪烁的蓝光,那小小的掌心里,传出这般嘶裂的呐喊,每一句,竟然都能震进他的心里。
他凝着她的眼,而不再是回避?逃避?
那大眼里,有余温未褪的热情,有期期哀哀的恳求,有疑惑不解的等待,有太多太多,他应该去解读却被他一手无情挥开的东西。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抚上她的脸。
她蜷在他胸口的小手先一步覆上他的脸,轻抚过坚冷的线条,拇指轻轻划过他紧眉的眉头,挺立的眉峰,慢慢的,耐心地,仍是小心翼翼地抚平额心的深褶。
他深黯得仿佛没有一丝亮光的瞳仁,蓦地一阵紧缩,扩大,他握住脸上的小手,紧紧地揉进掌心,揉得她有些生疼了,蹙起眉尖儿,她没有呼疼,只是乞求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他的目光迅速地在她小脸上逡巡过,执着她的小手在唇上重重一吻,气息喑哑,“下车。”
然后放开她,先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