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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漫长的夜里,帝都,朱婧慈也一样彻夜难眠。
“慈儿,睡了么?”
房门被轻叩响,朱母在门外轻轻唤了两声,没有得到女儿的回应,只得轻叹一声回了屋。因为从下午朱婧慈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锁在屋里,饭也不吃,也不让人进门,做母亲的很担心。
可怜大宅子里,长年只有她一个女人和一个负责衣食的阿姨,丈夫长年在军营没法回家,对于这个女儿,朱母投注的心血比任何人都多。瞧着女儿为情所伤,做母亲的却碍莫能助,还不得不从中阻挠,她也很苦恼,很矛盾,又……无可耐何。
屋内
朱婧慈从床上爬起,一双眼睛已经红肿得不像样儿,她当然不能让母亲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手边的平板电脑已经被她划得没了电,从下午那场约见回来后,她就反反复复地看着那三张图片,脑子里一直回荡着“绝不可能”的四个大字,却把图片发给了国外的朋友予以鉴定是否由ps软件弄虚作假而来。
她在种种矛盾冲突的心情中等待着,等待着,这一个下午的感觉就仿佛已经超过了过去六年的苦苦守候,她的心几乎要被折磨得扭曲疯狂了,终于等到了现实的宣判——绝对残酷!
图片绝对真实,无伪。
厉锦琛,这个她为之迷惑了十多年,追求了整整六年的男人,竟然已经结婚了,已经名草有主——厉锦琛已经是别的女人的所有物了!
这对她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姚萌萌,是我厉锦琛最重要的女人。我的女神!谁敢对萌萌不敬,就是对我厉锦琛不、敬!我厉锦琛,必加倍奉还!
——我出差时曾答应过我可爱的爱人,不可以看别的漂亮女士一眼,也不能跟除工作伙伴以外的异性多说一句话。我们帝国有一句谚语,叫情人眼里容不下一颗沙粒。……我很坚持,我不想与这位女士有任何接触。
——朱婧慈,你被开除了!
她自嘲得想笑,可是泪水却完全不受控制地狂泄而下,几乎这一刻,把她这六年来所有的付出和努力却得不到一丝赞美和肯定,甚至连一个友好温存的眼光都没有的——全部委屈,都发泄了出来。
她哭了整整一个下午,她难过极了,也伤心极了。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的东西!”
她愤怒地咒骂,撕扯,咬牙,自虐,把触手的东西几乎都砸了个精光。到了愤怒极点的时候,她甚至从抽屉的密格子里掏出了一把手枪,想要冲出去把厉锦琛杀了,然后再自杀。就算是下了地狱,她也要拉上他一块儿。
不不不,她怎么能那么容易就让他死掉。他也要他像自己这样,痛不欲生,生不如死,被自己最在意最重视最爱的人,伤到底!她要他也偿一偿自己所受的这所有痛苦,不甘,妒嫉,想要杀人的愤怒!
与此同时,那个女学生的话狠狠地撞进了她的心,掀起了一场惊滔骇浪。
——姚萌萌刚到学校的时候,简直就是个土包子。您可以看看她的样子,是不是很惊讶?呵,要不是因为背后有厉教官那样的男人,她根本不可能在军训上出尽风头,还在运动会上被元首赞扬、请吃饭。
——我们所有的同学都觉得,姚萌萌根本就是拣到了狗屎运,不然怎么会成为厉教官的未婚妻?这太匪夷所思了。不管是从外貌、气质、品行,或者是她的才智学识,真是随便一样都比不上朱小姐您啊!
——我觉得姚萌萌根本就是走了狗屎运,要么,就是她身上真隐藏着什么重大的利益关系,才让厉教官不得不勉强接受了这样的伴侣?说不定,只是暂时的呢?不然,姚萌萌为什么明明已婚,还要藏着掖着,甚至告诉我们所有人,他们只是未婚夫妻,这不是很没意思嘛?虽然帝国对于军人的纪律要求非常来苛,可是厉教官已经退役十几年了,他只是个商人,貌似,用不着这么谨小慎微吧?
朱婧慈也不得不佩服那个叫苏佩佩的女孩,此时想来,竟然给了她一线希望。
所有人都不相信,厉锦琛是因为真的喜欢而娶了姚萌萌。这太不可思议了!至少,她追随他六年多来,他遇到过的年轻可爱,性格同姚萌萌差不多的女孩并不少,都不曾见他动心过。所以,苏佩佩提出的这个疑问,她也打从心里认同。
看结婚证上的注册日期,她回忆在那之前的时间里,厉锦琛正在筹备夺取军部订单的事宜,几乎上午在东半球,下午就已经飞往西半球,名符其实的空中飞人,忙于做慈森集团大权的交接工作,并没有跟任何女性相处过。
也就是说,这两人并没有婚前相处就结婚了。而她看到的那些浓情蜜意,应该都是在结婚之后培养出来的。有人或许会说,怎么开始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的结果是大家都渴望的。但那也只是部分人的想法,对于多数人来说,其实都非常在意“最初的动机”这个问题。若是把这问题掀开了,会产生多大的影响,会不会动摇那两个人在这短短时间里培养的情感,亦未可知。但她可以肯定,这必然会成为一股不小的冲击波。
——厉教官和萌萌年龄差距那么大,我看厉教官平日对姚萌萌,完全是一副大人对小孩子的态度,不太像夫妻或是恋人。我觉得,朱小姐你跟厉教官才是最登对的情人。
——其实,不管厉教官怎么想,姚萌萌年龄还这么小,在学校里招惹的桃花还真是不少。先就是我们班的向班长,他对那丫头可是死心踏地得很,而且,他们不仅是同学,更是同乡,可以说现在更多的时间是他们相处在一起,这情感绝非一般了。除此外,还有好几个男生,连学生会的卫正阳会长似乎也想追求萌萌,您可想想,在她身边的诱惑何其多啊!厉教官已经是成年人,平日工作那么忙,难免会有照顾不到小妻子的时候,每每这个时候,第一个为萌萌出头的都是向班长……
现在想起这些分析说明,朱婧慈终于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苏佩佩提出的那些疑问。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一度是众人眼里的不婚者的厉锦琛,突然就娶了姚萌萌这个土得掉渣的小城姑娘?既然已经娶了,为什么都隐瞒不说,还要欺瞒大家说是未婚夫妻,如此多此一举?
也许弄明白这两个原因,会成为她一个重要的突破口。现在已经不能针对厉锦琛进行了,这个男人太强横,只能是硬碰硬得不偿失。换做从姚萌萌这里寻找突破口,也许更好。
当然,这办法也是苏佩佩提出来。这个女学生提出要跟她合作,口气十分大胆。
“朱小姐,你帮我报复姚萌萌,我帮你找到他们的弱点,助你赢回厉教官的心。咱们各取所需,皆大欢喜。如果你答应的话,就请资助我回家过年,这是我的银行卡号,谢谢您了,朱小姐。”
距离春节,也不过四五天的时间了。那个女学生确实有些聪明,竟然用这种方法给了她一个下决定的时间限制。
可是,她真的要跟这个普通女学生合作?
……
泸城医院,急诊室。
萌萌躺在隔帘的病床上,由医生做了初步的检察。医生看到她脸颊和下颌上的瘀青时,目光微闪了下,低声询问是否有被人猥亵或侵犯过。
萌萌看着半透明的隔帘后站着的人影,垂下眼摇了摇头。医生对这种隐瞒的态度,似乎已经见惯不怪了,也没有再追问,便把外面等待的厉锦琛叫了进来。
“初步判断,应该有些轻微的脑震荡,而且之前她是不是被人打过耳光,这里还留有明显的指印,对耳膜产生了损伤,还没有完全修复好,又震到了脑子,影响到了听觉系统。具体,还需要照个片才能确定到底伤到了哪个部位。”
说这话时,医生看着厉锦琛的眼光是带着责备的,因为之前送人来时,厉锦琛报的是萌萌的法定监护人。
“现在学生刚放假,兴奋高兴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也要注意分寸,这好不容易养大个孩子,家长们都不容易。就算不是亲生的,这最基本的良心还是要有的。同学,你有你父母的电话吗?我建议最好有直系亲属在场照顾你,比较妥当。”
呃,萌萌有些窘。不敢看厉锦琛此刻被医生训斥的脸色,只能诺诺地说自己已经成年,感觉问题也不大,想等检察完了好好吃药注意安全,早点回家看父母。
医生听后,才稍稍松了口气,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小小的空间里,一时陷入难耐的沉默。
萌萌绞着被角,心情忐忑。这一晚事情太多,前后还有几个令人无法理解的巨大变故,她越想越想不通,想问又怕触了逆鳞,得不偿失,反反复复之下,终至身心俱疲。
“大叔,我好困,我想睡一会儿。你……”
“也好。我叫医生安排病房。”
厉锦琛似乎松了口气,伸手抚了抚姑娘的脑袋,便转身离开。
从头到尾,他也没看她的眼睛。
等到萌萌再醒来时,已经身处一间单人病房里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进来的,料想该是自己睡得太沉,被厉锦琛抱进来,还褪去了外衣,也不知道。
“你醒了?”突然,床边传来一个年轻而陌生的嗓音。
萌萌奇怪地扭过头,看到床边竟然坐着亚特帝国的皇太子。她有些错愕,貌似这情况不该是这样的吧?厉锦琛呢?他竟然允许头晚被打的对象守在她床边?
似乎是明白了小姑娘的疑惑,亚德尼斯微微拧了下眉,解释,“他回酒店了。”
萌萌其实听得不太清楚,耳朵仍有些沙沙的,不过她习惯读唇语,所以亚特尼斯说的话她也很清楚。但心里却有些落落的,说不出的担忧和难受。以往她入院,厉锦琛都一直陪伴在侧,不论事情大小。而今竟让她独自一人待在医院,醒来时看到的还是个不亲不熟的陌生人。
“要喝水吗?”
亚德尼斯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他贵为皇太子,从小养尊处优,也没有什么照顾人的经验,更甭提是病人了。僵了半晌,才想到这一个问题。因为他自己每日早起,总要依照母亲的叮嘱,喝上一杯温开水养身。否则,就不准喝他喜欢的咖啡提神。
萌萌点了点头,精神仍是恹恹的。
亚德尼斯给女孩倒了水,女孩喝了水后说了声谢谢,就没有再多言。他突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床上女孩出神的模样,在心里悄悄勾勒着另一个更成熟美丽的影像,做着对比。
女孩的头发虽也乌黑发亮,但是并没有那个人的那么柔顺,反而有些虚浮的干躁,不规则的曲度。不过,女孩的皮肤同那人一样白皙水嫩,颊上一抹淡淡的红晕,宛如大爱诺海里的红珊瑚鱼。而最神似的却是那双漆黑的大眼睛,泛着一丝微红,水盈盈的模样,就像含着整个大西城的爱诺海水,神秘,美丽,似乎藏着无尽的秘密,等着人去探询。不若自己是像父亲一样的蓝眼睛。
“咳,殿下,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奥伦他怎么样了?”
萌萌感觉到身旁愈发深重的眼神注视,有些待不住了,终于找到了一些问题。
亚德尼斯有些尴尬地收回眼,长这么大,除了母亲,和失踪的亲妹妹,他还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一个女孩子那么久,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道,“他没事,已经送他回国了。你们不用担心,至少短时间内,他不会再来骚扰你们。我,咳,我是来看看受伤的亲卫治疗情况。本来想找厉锦琛商量陪偿问题,不过……顺便来看看你的情况,毕竟,这场争斗多少也有我的责任,没有看管好奥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