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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到山脚下的直隶营兵和潮州兵相互而视,欲哭无泪,1700多名真定兵只剩六七百人,通州兵好些,却也不到千人。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直隶营兵阵亡一千五六百人,伤了一个总兵,死了一个副将,两个游击,千总以下更是好几人。潮州兵也伤亡近千人,最要命的是主将吴六奇的死让潮州兵没了主心骨,这会一帮军官围着提督大人的尸体不知怎么办了。
逃回来的伤兵有百多人,其中多半是负的轻伤,重伤的那些要么就是因为有亲朋在军中抢他们下来,要么就是军官,不然没人会冒死将他们抬下来。轻伤的包扎一下只要伤口不发炎多半能活,重伤的也只能听天由命了,这伤势大多是断胳膊断腿,就算命大活下来也是废人。
望着伤口不断喷涌的鲜血,疼得无力叫喊的伤兵们只能呆呆的看着,或者是闭上眼睛无力的坐倒在地,慢慢的等待死神将自己带走。
一个十六七岁的通州兵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却是他的叔父为了救他替他挨了太平军一刀,在他面前活活叫太平军砍掉了脑袋。这兵当时就吓得懵了,被同伴拉着往山下跑,竟是连叔父的首级都没抢回来,这会回过神来自然是放声痛哭,大骂自己不孝了。
这少年兵的哭声如瘟疫一样蔓延开来,潮州兵那边本就因提督吴六奇之死人人哽咽,听了这哭声还不顿时跟着嚎起来。真定兵那边总兵杨镇威生死不明,又死伤最重,情切之下也是跟着哭。通州总兵张胆知道这会万万哭不得,可他能管住自己手下的兵,哪管得了真定兵和潮州兵,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许是刚才真是打惨,又是背井离乡在这异乡卖命,谁个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没了命,通州兵们也跟着哭了起来,起先是小声哽咽哭泣,军官们初时还能弹压得住,片刻后,却是怎么压也压不住了。望着手下兵红通通的眼睛,军官们看得都慌。
还在全力进攻山口的汉军和蒙古兵最先听到了左翼传来的哭喊声,那哭声明显不是山上太平军的,所以汉军和蒙古兵们都是发怔,下意识的就往后退,脱离和太平军的接触。他们一退,本就有点出工不出力的河南兵们好像捞着稻草一样,也匆匆退了下来。
中军大阵那边一片无声,激昂的鼓点早停下来了,显然清军已经承认了进攻失利。
姜樊整顿残部,将受伤未死的太平军士兵运往后方,收捡武器以备清军再一次进攻。他将残余的士兵编了一营,余下的都纳作自己的直属兵,为了防止先前溃兵之事再重演,姜樊命人指出一些逃兵,不顾他们的哀号下令处死。当中两个汉军临死前更被告知不但他们的脑袋要砍,其在广州的家人也都要被杀,直让那两个汉军悔得肠子都青了。
看着漫山遍野的尸体,闻着鼻间的血腥味,周士相眺望对面清军动静,不知济度是否会再组织进攻。甲旅伤亡过半,若是清军下一次进攻的力度比这一次还要猛烈,很难保证清军不会攻上来。他手头除了卡在官道上的铁人卫外没有任何机动兵力,若济度真的倾巢而出,即便能撑下来,第一镇估计也要废了。
环顾左右,却发现活下来的士兵们脸上除了死里余生的激动表情外,还有自豪之色,不禁有些欣逆慰,如从前一般,一场场战斗存活下来的士兵将真正成为太平军的一员,成为太平军的中坚。对姜樊颁行株连家眷的做法,周士相深以为然,不若此,不难令这帮汉军拼死卖命。
直隶营兵和潮州兵退下来时,济度就知道这次进攻失败了,但他不能放弃,他也没有选择,因为他的粮道被太平军卡住了,不攻破玄武山,上万满蒙大军就将在十天之后断粮。
参领宜尔图见绿营士气低落,今日再攻怕是还不能奏效,不妨休整一日待明天重整旗鼓再行进攻,济度却是咬牙命令前锋营准备出击。
宜尔图听了这命令不禁吸了口冷气,大清用兵惯例,绿营在前,汉军随后,蒙古再次之,满州兵最后,只有绿营、汉军、蒙古兵打不下时才能叫满州子弟上阵,否则满州子弟便是用作监军,斩杀那些逃兵,绝不轻易上阵。现在不过绿营进攻失利,蒙古兵都未上,简亲王怎的就叫满州子弟去卖命的。再者出京之前,皇帝有过明谕前锋营不可浪战,此次南下广东只为壮军威,简亲王如此做法不是违了圣命?
宜尔图为满州子弟考虑,自然劝阻,济度却没有听纳他的劝谏,执意命前锋营出阵。闻此命令,杜尔佑、纳海等满州将校都赶来劝阻,济度却一意而决,蒙古将领巴不得济度不让他们当炮灰,一个个面色沉重,心下却窃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