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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宁城南郊区的一处省老干疗养院里,有一处专供老干部们垂钓的小湖。这处小湖今天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他就是如今的江东一号,省委书记萧宸。
萧宸书记今天来这里,主要是拜望江东省委省政斧的老同志、老领导,这也是每一任省委书记上任后必须要走的一道程序,萧宸当然也不例外。
萧宸书记的特点依旧很鲜明,正式讲话并不长,在讲话之后,听了一些老干部们的一些发言,萧书记便陪同几位老领导们一起来到小湖边垂钓,顺便谈谈心。
与萧宸坐在一起垂钓的,是江东省的老领导,老省长陈若望同志。萧书记的秘书陈敢和司机林磊以及警卫员张毅则坐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聊天。
“陈老啊,老领导们对省委、省政斧要是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可要及时告诉我们,特别是有什么做得不好、做得不够的地方,各位老领导更要第一时间为我们指出来,发挥余热,指点后辈啊。”萧宸抛出鱼钩,笑呵呵地说道。
陈老笑了笑,不在意地说:“一帮老不中用的,还能发挥什么余热,早没人听我们这些过时过气的人说话咯。”
萧宸面色一凝,微笑道:“陈老,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
“我还好吧,我虽然退了这么久了,好在还有个儿子在当市长,人家不看我这张老脸,也还看看陈德的脸面,好歹供我一供,有些同志可就不一定咯。”陈若望摆摆手道。
萧宸看着陈老,陈恳地问:“陈老,要是省委有什么没有照顾周到的地方,请您老一定明言,如果是我的问题,我一定改正。”
陈老呵呵一笑:“你挺好的,就算有问题,你这书记才做几天啊,这个责任不至于要你承担。”
“别的同志或者部门有问题,我这个书记也跑不掉嘛。”萧宸笑道:“您老可是身边有什么老同志、老部下,遇到不公正对待了?”
陈老笑起来:“真想知道?”
“当然。”
陈老微微沉吟,问道:“孙忠宪这个人,你知道吗?”
萧宸微微思索,点头道:“前副省长。”
陈老点头道:“不错,他曾经在我那届政斧班子里做了四年副省长,后来转到人大的。”
萧宸点点头,没有插嘴。
陈老继续道:“本来,作为副省长退下来,待遇方面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他坏在家里人出了事。”
萧宸没说话,继续点点头,听陈老说。
陈老叹了口气:“他有三个子女,老大和老三是女儿,老二是个儿子。我们那一辈的人呢,说句实话,重男轻女的思想实际上还是有一些的,老孙也不例外。他对这个儿子,就有点太宠了,当初他在副省长位置上的时候,他这个宝贝儿子在外面打着他的旗号,白手起家开了个公司,老孙本人倒是没给他办过什么事,但外面有些人看在老孙的面子上,当然会照顾着这小子的生意,那个公司倒也还蛮红火。”
说到这里,陈老就摇了摇头,继续道:“后来老孙退下来了,还没全退,退到人大的时候,那面子就不怎么好用了,他儿子在外面曰子也就开始不那么好过。这小子也是个不学好的,就仗着自己老头子还有几个老部下,赶紧最后捞一笔。他也没什么别的本事,就靠他爸爸那几个还在部门一把手位置上的老部下,卖了好几个官,弄了七八十万……七八十万还是**十万,我记不得了,总之大几十万接近一百万吧,结果老孙全退了之后,其中一个老部下出事,把老孙这个儿子给供了出来,这样顺藤摸瓜,几件事就都给查了出来,他儿子因此被判刑……这件事对老孙的打击很大,从那以后,老孙说话就有点偏激,这一偏激,就得罪人了,把人家李书记给骂了进去。李书记倒是大方人,也能体谅老孙当时的心情,没计较什么,可人家李书记不计较,下面倒有人急李书记之所急,非要给李书记打抱不平,处处卡着老孙。前年省委老干部改善住房,从那栋九十年代初建成的老宿舍搬出来,按说是换集资房,可我们这些人买是一个价,老孙却得了另外一个价,贵了差不多一半,老孙当时为他儿子少坐两年牢,又是请大律师,又是请客说情的,一点积蓄早花光了,他自己哪有什么余钱!搞到现在,一个前副省长,连个集资房都住不起,萧书记啊,你说这算什么事啊?他孙忠宪要是自己就是个[***]分子,我完全赞同将他绳之以法!可他自己不是啊,他儿子[***],当然有他管教不严的责任,有利用他的权力来寻租的事实,但是我们国家的法律有说这种情况要连坐到他这个当爹的了?没有吧?那为什么有些人就要动这样的脑筋,搞这种小手段来拍书记的马屁啊?我看人家李书记也没领他的情嘛!”
萧宸听了,沉吟片刻,点点头:“这件事,我会亲自过问一下,我们不能放过一个[***]分子,也不能因为一个家庭出了一个[***]分子,就对这个家庭的其他成员另眼相看,这是不公正的,组织上对于这样的情况,这样的家庭成员,一贯都是区别对待的,这个原则不能变。”
陈老笑了笑:“嗯,有你书记大人开口了,我琢磨这事也该摆平了。”
萧宸苦笑了一下:“这个情况可不是好情况啊……”
陈老呵呵笑了一笑,似有深意地说:“怎么,难道你反而希望你自己说话没这么管用?”
萧宸正色道:“不瞒陈老,我从感姓的角度来说,当然希望我的话有人听,没人反对,每一句话都得到不折不扣的执行。但是,从理姓的角度来说,我的确是反对并对这一现象深感忧虑的。”
陈老微微凝神,看了看萧宸,但没说多话,只是反问一个字:“哦?”
萧宸舒了口气,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幽然说:“最近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我这个书记的权威这么大,究竟是好是坏?不瞒陈老,有些传闻,我其实是有耳闻的,尤其是现在江东省委班子里面,有好些常委同志被一些人划分为‘萧宸的人’,所以有人私底下说我是‘江东王’、是‘吴王’,这个情况我不是不知道,但我一时还没想好该怎么解决。”
“为什么要解决呢?你想解决什么呢?”陈老也正色起来,反问道:“明煮集中制的原则,在我们华夏适用不适用?换一个更加‘明煮’的制度出来,你觉得就一定会比现在好?”
萧宸沉默着没说话,陈老便继续说了下去:“我看只怕未必。萧宸啊,我知道你一直以来就是改革派,啊,别看萧老爷子是‘改革派中的稳健派’,但我知道,你跟你爷爷其实完全不同,你是比较激进的那一种。而且我还知道,在你们这一代人眼里,我们这个时代的人,都是老思想,都是老古板,都是支持权力集中的,没有明煮观念,对不对?”
萧宸继续保持沉默,没有说话。
陈老忽然哼了一声,沉肃甚至有些严厉地说:“但是你们别忘了,我们这一带人,正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里去争取明煮和解放的一代人!”
萧宸肃然,正色道:“是,陈老,这一点我虽然没有都亲身经历,但我很清楚,也完全同意这个说法。”
陈老慨然一叹:“权力太集中,文化大革命了,权力不集中,四人帮了……这其中有一个度,这个度不好掌握啊。有些话我估计你爷爷不会跟你说,我反正也是半只脚踏进土里的人了,我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你爷爷为什么当初在全党都请他主持工作的时候,非要请南巡同志出山,你想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