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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是不是先看一看我们合资企业的产品。这边是我们的产品展示厅,大家请进!”那位叫刘利民的中方经理走在前边来到了一个大展厅,当大家陆续进来后,他指着一个钻机,“这是原来我们老企业生产的产品,我们与外商合资后,去年借助外商在国外的销售渠道将我们的产品打进了国际市场,产品品牌用的是我们自己原有的品牌。这一台是合资企业的产品,用的是外商的品牌,一部分销往国外,大部分在我们国内销售。”
“去年的销售情况怎么样?出口创汇情况怎么样?”李正锋问道。
“去年合资企业共计出口创汇900多万美元。基本占全部销售收入的将近四分之一。”中方经理刘利民在前面不断地介绍着情况。
跟在后面的省发改委体改处副处长孙钟林趁着省市领导在前面走,便向黄工的那位财务处的田处长靠了过去,“田处长,你们黄工与外商合资后,原来的银行贷款是怎么处理的?”
“当时我们在市里的支持和协调下,由市财政先行划转给市国资委的改革资金,以过桥资金的形式按四点五折的形式将各大银行的贷款进行了回购,然后将企业原来质押在银行里的土地进行了收回。我们将部分闲置土地进行了拍卖,用拍卖后所得的资金除返还了市国资委的垫付资金,大多数用于支付未上岗的职工经济补偿金。到合资企业就业的那部分人未拿到经济补偿金。不过,目前黄工主体部分的问题基本解决了,但原先黄工兼并的一些企业的问题暂时还不能解决。这些企业有的资产很少了,且多又抵押在银行里,暂时无法解决职工的身份置换问题。有的几乎没有资产,光剩下了一些职工等待安置。这些企业的问题,黄工暂时还没有力量来解决。目前黄工集团的牌子还在,郭书记带领我们就是为了应付解决这类问题。”
“田处长,你看黄工的合资效果到底怎么样?”孙钟林知道,这次他跟着柳主任下来,回去后资料肯定自己写,便想多了解一些企业的情况。
“怎么说呢?黄工不合外商只能等死了。合资了呢,去了合资企业的那部分人现在的工资有了保障,好的1000多元,差的六七百,以后怎么样说不好……但这些人都没发给经济补偿金。他们那部分应发的经济补偿金暂时留在了合资企业。那些没到合资企业的人,一般都领到了一次姓七、八千到一万二、三千元左右的经济补偿金,最多的大概是一万八,最少的五、六千吧。”田处长并没有表现出对合资企业的太多好感。
“那部分到合资企业的人有一天不在合资企业了,他们的经济补偿金发不发呢?”孙钟林觉得这个问题有必要搞清楚。
“我们黄龙市实行的是不下岗暂时不发经济补偿金,由改制后的新企业将这部分资金保管。考虑到新企业安置了职工就业,如果未下岗职工在合资企业干一年核减10%,十年后将不再计发经济补偿金了。再说了,省里有规定,改制后仍然由国有股控股的企业,可以不对职工的国有身份进行置换。”田处长解释道。
“田处长,你说的改制后国有股控股的企业,可以不对职工进行身份置换的规定,省里是有的。”孙钟林觉得回去后写材料说不定还要有许多情况需要问一下,便向那位田处长问道,同时将自己的笔记本递了过去,“哎,你能不能将你的电话给我留一下,说不定有什么情况我还要找你了解呢!”
“当然可以!”那位财务部女部长说着,将自己的家庭电话和手机号码写好了,递了过来,“孙处长,你也把你的电话给我留一下好吗?说不定以后我还要找省领导帮忙!”
“可以啊,有什么情况我们多保持联系。”孙钟林接过笔记本,看了一下,原来这个田处长名字叫田桂珍。随后,孙钟林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将自己的姓名、办公电话和手机号写了上去。
在不远处,一些高层住宿楼正在建设之中,那就是黄工拍买给开发商的部分土地已经被开发了。一直和黄工财务处长田桂珍走在一起孙钟林便很随意的问道:“田处长,你们的土地卖的是多少万一亩啊?”
“90多万。孙处长,便宜吧!”田桂珍有些异样地回答道。
“价钱是不太高,黄龙市像你们黄工这种市中心的地段不会这么便宜吧?在省城这类地块起码得200到300万。”孙钟林认真地说道。
“我们黄龙市这类土地一般也得150万,我们国有企业的土地就不值这么多钱喽!”田桂珍有点阴阳怪气地小声道。
“为什么?没有公开竞标吗?”孙钟林惊讶地轻声问。
“不公开竞标就不是这个价了。正因为公开竞标才弄了个90多万?”田桂珍冷冷地回答,“我们当初准备出让这块土地时,有的开发商找来了,有的出价140多万,有的出价150多万,最高的将近160万呢。后来,市里来了个电话,称土地不能由我们企业自己做主出让,必须公开竞标。这不,一竞标就弄了个90多万!”
“土地竞标应当是价钱更高啊,怎么会越竞越低呢?”孙钟林越发感到纳闷。
“孙处长在大机关呆久了吧,不明白下边人搞的名堂也难怪。”田桂珍轻声地靠近孙钟林说道,“当时有几家开发商一直在问我们什么时候招标,我们也说不清楚。突然有一天,黄龙曰报上就我们黄工的这块地发了个公开竞价的公告,同时要求参加竞价的开发商必须在二天之内将一亿元资金打入指定的账户作为保证金。你说有几家开发商能有一个亿流动资金平时就放在自己的账户上?这样一来,多数开发商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只能眼睁睁被排除在具体投标单位之外了,最终只有两家开发商达到了投标的条件。结果开始竞标时,一家开发商经二三次竞价就拿下了我们这块地,另一家开发商也根本无意继续竞价了。事情就这么简单!”
“噢,土地竞标竟然中间有这么多名堂!一定是一场官商勾结的活剧啊!说不定,另一家参与投标的单位,早已拿了另一家中投单位的好处,人家早已经串标了啊。”孙钟林说着,长长叹了口气,接着又摇了摇头。
孙钟林看到领导们与他们后面的人拉开了距离,赶忙紧跟几步赶了上去,陪同领导们又参观了几个生产车间。从黄工的合资企业出来,大概十点半左右。合资企业的中方经理问:“郭书记,今天中午是不是就在合资企业就餐,我们给安排一下。”
郭常陵犹豫着没有答话。
孙纲正清楚,这个郭常陵在为招待费用发愁,便急忙回答道:“不用了,市里有了安排,你们企业就不用管了!”
这时,孙纲正看到李正锋基本对黄工的改革还是满意的,便不想让李正锋他们再呆下去,就请示道:“李省长,我们下一步如何安排。是不是到下一家企业继续参观?”
李正锋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时间刚好上午9:45,他想了想说:“今天上午就不到企业参观了吧,我觉得应当到黄工的职工生活区走一走,看一看。我们的国企改革啊,能否顺利推进应当十分慎重地考虑广大职工群众对我们改革的认识水平和经济上的承受能力。”
接着,他四处看了看,像是在征求大家的意见,“黄龙市的马店子那个地方是当时众多的工业企业家属生活区,有黄钢的、黄工的,好像有十多家大中型国有企业的职工家属都生活在哪里。在七、八十年代,哪里曾经是个充满激情的地方,我也在那里生活了十多年。十几年过去了,我经常在梦里梦到那个地方,大家有兴趣陪我看一看吗?”
“深入职工群众的生活也是我们调研的一个重要方面啊,或许到职工群众中间我们会对改革有更新更深的认识的。李省长的提议很好啊,大家就一起去看一看吧!”柳茂根首先对李正锋的提议表示的赞同,其他人也“好,好,应当到职工群众中看一看”附和着。
孙纲正原本想摆脱黄工这个地方,到下一家企业去,但听到李正锋的话,也只好朝前边带路了。走在前面的孙纲正,悄悄拿出手机要向外拨电话时,被李正锋严肃的制止了,“孙市长啊,郭书记,你们就不要和有关部门联系了吧,你们都把手机关掉,我们今天就看一看职工群众生活的真实状况如何?我可是不太喜欢被安排好深入基层啊!”李正锋的话虽含蓄,但透露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其他人忙把手机关掉了。
就在这时,一直跟随在李正锋身边的黑新胜的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就转给了李正锋。原来他的夫人陈海燕已经赶到了黄龙市,且已经在医院见到了曾春凤。李正锋回答一句,拜托夫人多辛苦,替自己好好照顾一下老人,接着就关掉手机交给了黑新胜——
赵啸没能接到省国有企业监事会03办事处赵西城他们一行,感到十分沮丧,狠狠地骂了一句,“没见过狗不吃骨头、猫不沾腥的!”接着对着和他们一起来的小车司机显摆起来,“我这么多年办事,市里的部门办事一、二万摆平,省直部门办事也就三、五万,到一些部委办事十万、八万,他们能例外?不过是吊人的胃口,让我们多出点血罢了!”
不管怎么说,赵啸觉得董事长彭涛交待的事情没有办好,但也不敢不报,忙拿起手机向彭涛通报情况。彭涛并没有在电话里指责他什么,只是说“小赵啊,你多用点心,尽力做好工作就行了!”
赵啸又想到了彭涛安排他关注曾春凤和他儿子唐建国的事。便招呼司机找了一家超市,花了一千多元钱买了一些老年人用的各种补品、营养品。他本想直奔医院,又一想,自己的重量似乎不够。便拿起电话拨通了黄钢党委副书记兼工会主席的杨剑刚的电话。
“杨书记啊,今天上午我按彭总的安排,不是约你中午陪省监事会的人吗?”赵啸说道。
“对啊,小赵啊,我今天上午一直等在办公室,没有做其它特别的安排。怎么样啊,人接到了没有,什么时候客人到啊?”对面传来了黄钢党委书记兼工会主席杨剑刚的声音。
“杨书记啊,这事怕是不成了,我们请不动啊,人家说不接受我们被检查企业的宴请。不过呢,彭总还曾经安排过另一件事,原来我想过一二天请你出一下面的,既然今天上午的计划打乱了,不如你陪我走一趟吧。”赵啸在这个杨书记面前似乎要放肆了许多。
“什么事啊?小赵你尽管说。”杨剑刚答应的很痛快。
“彭总让你代表工会去医院看望一下昨天要跳楼的哪个老太太。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不过我觉得还应当拿点钱,你看你们工会能不能也出一千块钱的困难补助啊?”赵啸在回答问题的同时还提出了要求。
“有这个必要吗?”对面的杨剑刚问了句。
“其中原因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既然是彭总安排的,我觉得就有它的必要姓了吧。这个老太太原来是个抗战时的英雄人物,她的儿子原来是我们黄钢工作,你就作为工会主席就去看望一下贫困职工家属应该可以吧。”赵啸不客气地在电话中给杨剑刚支着招儿。
“好,好。既然是彭总的安排,我们遵照落实就行了。你什么时间到我这儿啊?我在办公室等你!”杨剑刚痛快地答应着。
“我10分钟准时到。”
赵啸接上杨剑刚,赶到了黄龙钢医院,见到了病床上的曾春凤。当他们将慰问品要放下时,曾春凤坚决不要,说她的身体已经好了,用不着这么多东西。同时,还一个劲感激黄钢的领导,口中一声连一声只是说给你们领导添麻烦了,全怨儿子唐建国不争气。在一旁的陈海燕心里想,曾春凤一个革命英雄,本人根本没有任何工资收入,儿媳妇也在黄工当了个十分普通的工人,收入也不高,你们作为一家效益好的大型国有企业,怎么还要让他的儿子唐爱国下岗呢?你们作为国家干部,作为国有企业的领导,你们还讲不讲阶级感情?你们不让唐爱国下岗能有这种事吗?当看到曾春凤的一言一行时,很为老太太感到不值,便很不客气地替老太太接受了全部礼品和困难救济金。
赵啸看到曾春凤在着急地打听他儿子唐建国的下落,他马上又想到了彭涛的其它吩咐。他看到陈海燕时,觉得房子的事可以顺利的送出去了,那样彭涛安排的又一件事落实了。另一件事,找老太太的儿子唐建国的事,也必须尽快抓紧了——
就在这个时候,祥林省委大院中一个颇为斯文的中年男人拿着手机,笑着说:“那好,你先过来,我保证不透露你的行踪,嗯,好。”
他挂了电话,收敛笑容,顿时便恢复了威严,朝身边那位一看就精明干练的秘书吩咐了一句:“今天晚上我有什么安排?……都推掉,晚上你陪我去一趟机场,注意保密。”
三十六七岁的秘书一听,心中顿时一凛,沉稳地点头说了一声:“好的,书记,我马上安排妥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