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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睿婚宴进行的同时,市区夏都宾馆的餐厅包间“芙蓉厅”里,也正有一桌酒筵正在兴头。豪华气派的芙蓉厅里酒气熏天,各色菜香让人垂涎。一桌十八个菜,却只有四个人在吃喝。
这四个人分别是温毅公司董事长袁温毅、潇南建设银行星城芙香区支行行长杜文平、朗柳市鼎清区区长张邦成、鼎清区交通局局长雷剑明。
袁温毅今天的脸色并不太好,但杜文平自然不会多说,而张邦成和雷剑明与他还不甚相熟,以为袁大公子不过是矜持惯了,在他们这种小官小吏面前就是这种态度,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郝副省长与家父一贯交好,有几次到我家吃饭,都曾经提到过张区长,说张区长精明强干,为鼎清区的发展立下过大功啊。”袁温毅纯属睁着眼说瞎话,张邦成之前是管党务的,现在实际上也没参与多少经济工作,所谓为鼎清区的发展立下过大功,真不知道是从何谈起,想来袁大公子这句话不过是平时说顺了嘴,这时也就冒了出来,是当不得真的。
张邦成心里自然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呵呵一笑:“老领导过誉了,这话我可不敢当啊,都是谢书记和萧书记领导得好。”
这句话里带上了萧书记,袁温毅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皱眉道:“萧书记,就是那个萧宸吧?他真领导得好?那上次二机工人闹事的事情,难道是有人捕风捉影,不是实情?”
二机的事情,内幕如何,张邦成心里是清楚的,但听袁温毅这么一说,似乎把责任都是推到萧宸身上了,他有些不知道袁温毅这么说的目的,心里不禁暗自琢磨起来。
郝书记去了省里做副省长以后,倒是的确说起过他跟刘省长和袁省长关系不错,而且刘省长是出了名的爱用本省干部,郝书记算起来也是受过刘省长的好处的,这一次站进省府阵营,那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至于袁副省长,他跟刘省长搭档已经有些年头,两人一向私交甚密,郝书记上去以后跟袁副省长走得近,倒也应该不假。
只是,袁温毅跟萧宸之间难道有什么过节?要是没有什么龃龉,堂堂常务副省长的公子,怎么会在自己这个区里的二把手面前如此直言不讳地说萧宸的坏话?可是,他们之间又能有什么龃龉呢?
张邦成脑子里飞快地转动,忽然想起:萧宸不是王文远王副书记的人么??王副书记是紧跟岳书记脚步的,而岳书记又与刘省长……嗯,这么说来,袁大公子不爱听见萧宸的好,那就好解释了。张邦成心里“恍然大悟”。
“那次事情……呵呵,这个,工作中略微存在一点失误,这也是在所难免的嘛,萧书记对一些工作还是抓得非常紧的。”张邦成打着哈哈道。
这句话其实是有埋伏的,而袁温毅也正好听了出来,道:“是啊,有些工作是抓得很紧,生怕别人插一下手,对吧?”
张邦成这下可以确认,袁温毅是真的对萧宸又很大的意见。他这话的意思,显然是指萧宸把经济工作抓得太牢,别人——特别是非萧系人——不能染指。张邦成自己对这个问题也是很恼火的,一个区长,怎么能不管经济呢?不管经济,他又管什么呢?党委原本是负责领导的,主要是战略上的领导,而具体事务通常又政斧经手,现在萧宸这一搞,经济工作就成了他萧宸拍板、分管经济的副书记刘文军附和、常务副区长郑之鹏艹办,直接把他这个区长给架空了,他能不怒?
张邦成就笑了笑:“萧书记毕竟年轻,一则是干劲足,二则是觉得这些事情他都能艹办好……所以呢,呵呵。”
袁温毅嘿嘿一笑,道:“所以鼎清区就成了他萧某人的一言堂?”袁温毅摇了摇头:“这怎么能行呢?我回去了一定要跟家父还有刘伯伯他们提一提,做书记怎么能有这么严重的家长作风呢?”
张邦成心中一动,呵呵直笑,却不多说什么。
袁温毅见自己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张邦成仍然不接腔,心中就有些不悦,想萧宸虽然是区委书记,可你毕竟也是区长啊,怎么就怕他怕到这个程度,在这种情况下还怕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让萧宸抓住不放打压你?要不是想着现在在鼎清区内有一桩大生意要谈,他真恨不得拂袖走人。
杜文平见袁温毅脸色不大好,连忙笑着接了一句:“是啊,咱们党内明煮总不能丢了嘛……哦对了,听说这一次x08国道星朗段在鼎清区内的修建任务,由张区长全面负责了?张区长,可喜可贺啊。”
张邦成猜到他们这次来就是打这条路的主意,袁温毅的公司,不是一贯接这个活么?要不然他们今天也不会还把雷剑明这个交通局局长也找来。
“嗯,是有这么个事儿。”张邦成说话很小心。
袁温毅没说话,杜文平笑着道:“这件事可是萧书记难得的一次把这种大事的指挥权下放啊……不容易啊,不容易。”
张邦成眉头微微一皱,雷剑明却是笑了笑:“现在有区长来主持,其实我这心里呀,也才放心多了。萧书记那个人,袁总和杜行长可能不清楚,那真不是一点点严苛。每一笔账,那是算得清清楚楚,多花一毛钱,他都要我们交通局自己贴钱,这工作真是没法做了,修路这种事,预算怎么可能那么清楚呢??有时候下了一会儿雨,路上运水泥和沙石的车就可能耽误,这多耽误一会儿,那就得多花钱……这样下去,把咱们交通局卖了都不知道能不能完成任务。”
杜文平就笑道:“现在你不是就可以放心了吗?张区长自然不会做这么不顾实际情况的要求,对吧张区长?”
张邦成心中微微一动,笑了笑:“当然,这个要实际情况,实际考虑嘛。”
袁温毅在旁边点了点头:“张区长这才是真正办实事的态度嘛。任何事情,总得有个缓冲,什么事情能规定得那么死呢?就说刚才雷局长说到的这个预算问题,我听了那是震惊啊,这修路的事情我最清楚不过了,第一笔预算怎么可能会够呢?修路的过程中,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会有,地基可能不是那么好挖,预算要增加;途中可能遇到民居啊祖坟之类,预算要增加;各类建材可能随时会涨价,预算还得增加……这东西,一开始的预算肯定算不得数嘛。这种人搞经济、搞建设,照我看啊,那就是蛮干。”
雷剑明十分赞同,叹了一叹,道:“是啊,这些实际工作,随时可能因为现实条件的变化而产生变化,怎么能这么下行政命令呢?又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这不是大跃进是什么??咱们交通局真是苦不堪言啊。去年,就说去年,……去年萧书记从省里弄到一笔钱,说是要修乡道的,那才多少钱?400多万而已,他让我们修十七个乡的乡道,算起来每个乡才二十四五万,我当时就跟他说了,这么点钱,打地基都不够,这乡道没法修。袁总、杜行长,你们猜萧书记怎么说?”
杜文平做了一会捧哏,问道:“怎么说?”
“萧书记说了,把钱给村里,财务公开,然后让每个村自己去修,区里和交通局只管准时验收和检查质量。如果钱不够,村里想办法,如果钱有多,区里也不拿回来,村里自己看着办。”雷剑明瞪大眼睛:“您二位说说,这算什么办法?这修路怎么说都是我们交通局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村里自己修了?再说那村里自己修路,那能专业吗?能修出什么名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