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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青也有过少年意气的时候,自然明白家人的期望与自己的理念截然不同是件多么让人难过的事情,果然,玉迟的脸上浮现几分苦涩,叹道:“当年的我被家人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以为他们什么都会退让,偏偏在此事上一直碰壁……唉,我不体谅他们的苦心也就罢了,竟还觉得委屈,便处处与他们作对。”
“长辈对我期望甚深,故迟迟没给我说亲,一心期望我能进京赶考,娶名门贵女为妻,见我实在闹得不像样子才绝了这个念头,想给我说一房贤妻。我当时自视甚高,满心要娶一个情投意合,才貌双绝的女子为妻,瞧不上庸脂俗粉,听见他们要给我说亲,成日宿在万花楼中。”
说到这里,他自嘲一笑,涩然道:“也是太过年轻,不懂戏子无情,妓子无义的道理,竟被万花楼的行首给哄了去,还当寻到了举世无双的奇女子,坚持要娶她为妻。长辈们见我闹得太不像样,忍无可忍,终将我逐出家族。那行首本当我奇货可居,南宫家不会放弃,见祖父果决至此才傻了眼,将我身上为数不多的金银卷走后又去挂牌接客,寻下一个冤大头的到来。我没脸去见家人,又存了几分赌气的念头,心道你们不认可我的本事,我偏偏要出人头地给你们看。听说于阗国多美玉,雕工也与中途大相径庭,我一路向西,再后来……也就成了你们知道的那样。”
他说得倒是轻描淡写,常青却能想到其中的艰辛。
从有求必应的贵公子沦落到一无所有,真心被践踏得一干二净,身上又没半点余钱,唯独傲气不减。也不知他是怎么到的西域,一路上又吃了多少苦,只可惜,还没来得急大展拳脚,就被马贼抓去当奴隶,又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话又说回来,如果他不是吃了这么多的苦,即便发达了,因他默认是胡汉混血,以便更好生存,有背弃祖宗之嫌,故不敢与亲人相认,奉命斩草除根的常青也不可能漏了他去。
常青的神色阴晴不定,沉默许久,才说:“魏王之所以灭南宫一族,只因他们莫测。”
玉迟何等机敏之人,一听常青这样说,脸色登时狰狞起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宋家搭上了魏王,难怪敢与南宫家一争长短!”
想要争大位,怎么着也得有钱吧?上党郡与魏王的封地也就一郡之隔,魏王的手伸到上党郡来完全不奇怪。
宋家有魏王撑腰,对付起南宫家自是毫不手软,无往而不利。南宫家呢?祖父病逝,父亲和几位叔叔虽有才干,却无祖父的老谋深算,他们自恃神玉镇宅,逢凶化吉,不像旁人一样见生意处处受挫,家人也被关进大牢就似没头苍蝇一般乱转。
魏王见南宫家泰然自若,处变不惊,又的确有几分运道,还当对方身后也有人,仔细探查一番,没发现哪位兄弟的影子,狐疑之下,竟是一不做,二不休,将南宫家给灭了门。
若为神玉,至宝动人心,玉迟还能理解自家的遭遇,就为这种事情,就为这种事情……玉迟的指甲嵌进肉里,掐出深深的血痕,他却恍若未觉,半晌方抬起头来,冷冷地望着常青,不屑道:“你本是死囚,被魏王从刑部大牢中救出,又为他做出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我还当你何等忠义。谁料你知兔死狗烹,便生出反叛之心,当真令人不耻!”
常青没发觉玉迟已经猜到了他的来历,进而摸清了魏王所蓄死士的由来,他听了玉迟激将的话语,脸涨得通红,愤然道:“我对魏王的忠心可昭日月,哪怕他让我去死,我也不会说半个不字,可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让我去监视王妃,为了不让王妃打理内宅,竟指使人对她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