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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握紧双拳,愤怒到了极点。
众目睽睽之下,满朝文武面前,韩王不由分说打了自己一拳,若不狠狠还回去,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可言?但韩王浑是朝野皆知的事情,自己总不能和他一样,如闲汉莽夫,地痞无赖一样,动辄大打出手吧?虽然他很想打这一拳,可……
顷刻之间,魏王的心思何止转动千百次,最后却不得不强忍怒气,不悦道:“八弟,我知你心急侄儿安危,可你应该明白,何为孝悌之义!”
“就你?”韩王睨着魏王,将自己的轻慢和不屑展露得淋漓尽致,“秦寅,你该没忘记自己的名字怎么来的吧?哼,你也就只会使这些下作伎俩,弄了祥瑞抬高自己的身份还不算,竟要戕害我的儿子!”
他这么一说,在场的人脸都绿了。
都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韩王却从来不按规矩来。
这偌大长安,谁人不知圣人深恶钟婕妤,对她妄想“母凭子贵”偏偏还得逞了的做法更是恶心透顶,若非有嫌弃穆皇后不贤德的太宗压着,不允圣人将钟婕妤赐死,魏王焉能出生?
代王不被圣人所喜,却好歹是长子,出身在那里,情分不一样;魏王不被圣人所喜,更是处处显得轻慢,譬如他的名字——魏王序齿之后,圣人方为之命名,因是寅正出生,直接赐了一个寅字。莫说与梁王之“望”,齐王之“承”,怀献太子之“祚”相比,哪怕是以“恪”为名的代王,境况也比魏王好上不少。
因先前的事情,秦恪对魏王颇有好感,对韩王那就是只剩下怒气和厌恶了,故他一反平素温雅的态度,冷冷道:“老八,你浑说什么!寅哉寅哉,敬也,与出生时辰有什么相干的?”
他的神色一贯和软,难得露出冷色,竟颇有几分威慑力。
韩王非但没有听从长兄的劝导,反倒将眉一横,冷冷道:“怎么?大哥也信了所谓的祥瑞,迫不及待想对老六表忠心了?”
代王好心想劝和两人,未料韩王说出如此诛心之语,登时气得眼前发黑,沈曼和秦琬急急站起来,一左一右搀扶着他,他才没倒下去。
韩王见状,略有些后悔,却依然昂着头,面上没露出半点愧色。
他虽粗疏了些,却也不乏心计,自然知晓若是正常手段的皇位争夺,圣人属意的多半是魏王和鲁王,没他的份。但只要太子的名分一日未定,与武将推杯换盏,称兄道弟,手握军权又得武将们支持的他便是诸位兄弟的心腹大患。真要打起来,什么礼义廉耻都能放到一边,群臣敢对自己不服,那就杀了他们,换一批服从的上来,未必坐不稳江山,但子嗣就是韩王的心头痛了。
这位善骑射,好打猎的亲王殿下身体康健无比,偏偏在子嗣上有些艰难,府中那么多美人儿,竟只有韩王妃诞下麟儿,许多人都说他是造孽造多了,儿女缘才这样的浅。
对这些荒谬言论,韩王自是不信的,他一度疑心过府中妻妾斗争才害得他子息甚少,怀疑是王妃做的手脚,故将邱孺人的院子安排在前院旁边,略走几步路就到,并给了她前院行走的权限,偏生这么多年下来,邱孺人的肚皮从来没鼓起来过。虽说有一次疑似有孕又小产,闹得很大,事后却发现是她太想要孩子而产生的错觉。
韩王的弱点在何处,朝臣心中都有数,略加思考,都觉得使出这一计策的人缜密而毒辣——韩王之子若是被活活烧死,韩王妃必定大病个一年半载,缠绵病榻都有可能。哪怕她坚强无比,能以最快的速度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再度有孕,能不能一举得男还难说,少不得拖个两三年。至于妾室有孕的可能……呵呵,韩王府中的猫腻,也就韩王自个儿被迷了心眼,看不出来。
韩王妃不准邱孺人有孕,愿意让别的婢妾为韩王开枝散叶;邱孺人唯恐地位不保,便对韩王旁的女人狠下杀手。有这么两位大佛在,韩王府是何等的乌烟瘴气自不必说,瞧瞧韩王韩王与王妃结缡七载,儿子才一岁多就知道,在韩王府,想生个孩子真得靠权力、运道和心计。
若韩王像代王一样,没嫡出的儿子,却有庶出的儿子,继承大统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圣人就是这样过来的。可韩王偏偏只有一个儿子,若这个儿子一死……三五年再得一个?也不知圣人的寿元,能不能等得起这三年五载?
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韩王懒得想,并不意味着他不清楚。故一听见李惠妃的寿成殿着火,他第一反应就是好好招呼魏王——很显然,他觉得在兵权上,只有魏王能与自己抗衡。若自己垮了,魏王就是最可能得胜的人,不打他打谁?
秦琬冷眼看着,不知为何竟觉得,若是韩王的独子死了,以韩王的脾气,一刀捅了魏王都有可能。
韩王,呵,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