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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公子苍白的嘴唇微微一翘,缓缓道:“第一次拦你,是怕舒眉这丫头不愿意。我已经让她做了太多她不愿意的事了。坏人当得太多,偶尔也想当回好人;第二次拦你,是因为白竹生推断出柳云岫很可能已经生下一个男孩。那我们就不好问了,让淮安王自己去问吧。我问了,淮安反而起疑。”
姜山皱眉道:“公子,王爷不是很信任公子吗。为何公子处处避嫌?”
“淮安与皇长兄不同。淮安王确实是重情义。性情爽朗。但他出身沙场,身为皇子却从未养尊处优地娇惯过,因此行事异常果决。绝不像皇长兄那般一味宽厚慈悲。从小就在尸体堆里打滚的人,他的仁善是有限的。他知道什么时候该下手,什么时候要保持自己的名声。与皇兄相反,只要挡着他路的人,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把它劈成两半。皇长兄会对喜欢的女子说‘你若死,我也死’。但淮安王他不会。记不记得皇祖母曾经评过他七个字‘猜忍狠,可担天下’,那时他才五岁。或许,只有这种人才真正适合做皇帝。比皇长兄更适合。”七公子捂着心口说。
历史上,曾经还有一个人被评为“猜忍”,那是大名鼎鼎的吴起。因为遭到邻里耻笑,吴起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了三十多父老乡亲;又能够以将军之贵。与士兵一同吃住、共甘苦、为士兵吸吮脓水。吴起心中有大志向,行军打仗、改革朝政,助魏文侯成就一世霸业。后世常把吴起与孙武并列,称为“孙吴”。
吴起不过是“猜忍”,而武则天给淮安王的评字竟是“猜忍狠,可担天下”。可见这个淮安王虽然重情义【197章节】。有仁心,行事磊落,却绝对不是那种只凭一腔热血做事的江湖人。
“这便是伴君如伴虎?”姜山看向七公子。
七公子闭目微笑。
“天下安,方自在。放心,我自有分寸。”七公子说。
姜山皱了眉头。只有他明白,七公子就是太有分寸了,所以才常常让自己受委屈。别人只看得他笑,却压根看不到他心里在滴血。
此时。在谷中,武则天口中那个“可担天下“的男人正跟舒眉在一起。和往常一样,他穿着黑色的戎装,朱雀纹的银色图样给他平添华贵,彰显着他生而不同的身份。舒眉像一只许久没有回到野外的小鹿。嘻嘻哈哈地在淮南王身边撒着欢。淮安王的嘴角浮起笑意。
谷内温暖,路上的小雪已经化尽。已经有按捺不住的不知名小花从竹林间土堆里冒出来。迎着不算太寒的早春杨柳风朝俩人招手。舒眉一边跟淮安王走,一边就信手就摘了一把野花玩耍。浅草依依。暖风习习,紫袖女儿醉人心。
俩人在早春的谷中“散步”,然后说着话。淮安王不像七公子,似乎找不到除了正经事之外的话题,好在舒眉并不介意。淮安王说什么她都喜欢听。
“京中情势可能有变,钱如意必须赶紧回京。他需要人帮忙,赵宣廷一跟他回去我这边又得忙了。”淮安王说。
舒眉将花瓣一片片地撕下来,笑道:“不用担心,这个我帮你解决了哟。这次不是七公子的主意,是我的主意。嘻嘻,你要不要给我一点报酬啊!”
淮安王闻言,先是展眉一笑。这个舒眉,就像是他的福星一般,总是带给他好消息,为他解忧。很多时候,他不能来岛上,但是舒眉每晚送来的一碗汤、或者一碟新鲜糕点总会让他绷紧的神经放松不少。舒眉的存在,就像是一弯清澈的溪水,脉脉地流进他心里。他愿意跟舒眉说话,即使他知道舒眉不一定全听懂,但是他喜欢看舒眉那眉眼弯弯淡淡笑着的样子。不知不觉,在他心中,舒眉已经成了一个闻之则喜的角色。
舒眉没注意到淮安王的表情,自顾自地把杨若兮的事讲了一回。当然,她没有说杨若兮企图陷害自己的事。以舒眉的脾性,事情既然过去了,她就不会事后告状,倒打一耙。更何况杨若兮已经很可怜。
舒眉发现,自己说到杨若兮毁容时,淮安王的脸上连一点惊讶跟怜惜都没有【197章节】。“这个人,真的跟七公子完全不一样。”舒眉心中感叹。尽管如此,淮安王看向舒眉的眼神却是温和,甚至有些宠溺。除了舒眉,恐怕还没有人享受过淮安王这种柔和的目光。
“那……你要什么报酬呢?”淮安王笑问。不知为何,淮安王有时甚至会希望这丫头提点高难度要求,好让自己能给她一个惊喜。
“要求自然是要提的。不过你不会跟那只癞皮狐狸一样说要记账吧!”舒眉笑嘻嘻地问道。微风吹起她回头时鬓角的长发。那干净的笑容,让淮安王小小地停顿了一下。
“不会。”淮安王笑道。称呼神仙般的七公子为狐狸,全天下舒眉算是独一份了。
“那我想想啊!”舒眉笑嘻嘻的说。
“七哥受伤了。你倒是眉开眼笑又蹦又跳的。你们俩真是冤家。”淮安王摇头笑道。
“哼,谁叫他莫名其妙躲我这里来。我没收他房租钱、水电费、医药费、保安费已经是大慈大悲了!”舒眉佯作嘟嘴说。
其实她开心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淮安王难得来一次岛上。淮安王跟七公子不同。七公子来这种“娱乐”之地是正常,而淮安王则是反常。显然,他们是两种人。
“那……我昨晚也被人偷袭了。”淮安王突然止步说。
舒眉一惊,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反过身来看着淮安王。上下打量,发现淮安王似乎完好无损,才微微吐一口气。
淮安王见她的神情。嘴角不由露出笑意。爽朗地问道:“你怕我受伤?”说得爽朗,眼角眉梢却全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