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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明日的惊喜,甫翟只觉得心中有一种十分美好的东西从心底慢慢滋生。他挨着她坐下来,一寸一寸向她挪去,挪得小心翼翼,带着几分胆怯和犹豫。最后两人的肩膀还是贴在了一起,他伸手揽住她的另一侧肩膀,说道:“明天的惊喜但愿你会喜欢。”
他的掌心温暖而厚实,将她的肩胛牢牢包裹住,有一种被叫做“安定”的东西慢慢袭上心头,她点头,笑道:“你的肩膀能否借我靠一靠?”还没等他说同意,她就自行靠了上去,细密的发丝擦着他的脖子,酥酥痒痒的,最后他实在受不住,连忙讨饶。
甫翟一夜都未睡踏实,早上醒来的时候,眼下的两片青云尤为明显。海弦听了甫翟的话,也早早地起了,见甫翟活像是被人拿黑炭熏了眼圈,同含芷二人笑得前仰后合。
含芷打趣道:“到底是什么惊喜,海弦都没兴奋一夜,倒是公子自己失眠了。难不成这就是公子给海弦的惊喜?”
甫翟讪讪笑道:“当然不是。”又对海弦道,“你先去房里等着,不要乱走。”
海弦依言回到房间里去,一时无事可做,就抱着字帖来练字。这半个月下来,歪歪扭扭的字迹终于有所进步,虽然还是十分蹩脚,可至少含芷已经认得出她写的是什么字了。她正要把自己最新的成果拿去给甫翟看,看到门外一个老妈子笑盈盈走进来。
那老妈子眼生得很,生得有些凌厉相,却是笑得极和善:“凌公子差我来给小姐梳头,瞧我来得正是时候呢,恰好赶上吉利时辰。”
老妈子姓吴,是京城里常给人梳头的,因着给别家小姐梳贯了,一进门就将海弦拉到镜前,不由分说卸了她的发髻,拿梳子将它一束一束仔细理顺。海弦被弄得手足无措,更是茫然不已,早上已经梳过头了,而且她最近同含芷学了些手艺,看着似乎并没有像从前一般乱糟糟了,难道甫翟还是不喜欢吗?
吴妈像是唠家常一般道:“听凌公子说小姐虽已十七,不过还未行过及笄礼。”
她点了点头,问道:“吴妈是要给我梳及笄发髻吗?”
吴妈应了一声,拿梳子蘸了些桂花油帮她轻轻抹在头发上,说道:“是啊,凌公子让我给小姐打扮得俊俏些。”
女子但凡及笄那日,都该由着娘亲或是亲眷帮着梳起发髻,以图个吉利。倒是甫翟想得周全,念着她娘亲早已不在世上,便从外边请了人来为她竖髻。虽然晚了两年,但总算还有一人惦记着。娘亲在泉下,也该欣慰了吧。
吴妈的手艺极好,将墨发一寸一寸打散,又仔细上了发膏,对镜子里的海弦笑道:“小姐生得花容月貌,无需太过费心打理,就已经胜过旁人千倍。你瞧瞧可喜欢?”
她从甫翟事先准备好的首饰盒里拈起一支笄簪插戴在海弦鬓间,海弦也拿起一支把在手里,说道:“这支簪子长得真奇怪,倒不像是我以前戴的。”
吴妈健谈,不由笑道:“不然又怎么称是及笄呢,这是笄簪,女孩子家行过及笄礼才插戴这个的,戴了笄簪,早晚就该许夫家了。”
海弦听闻,不禁粲然一笑,脸上浮起两朵红晕,隐隐猜到了甫翟的用意。
过后甫翟进来,打赏了吴妈便让她回去了。
海弦捋一捋垂在胸前的发束,满心欢喜。未行及笄礼前,自是留着厚厚一股,像是马尾一般垂着。而如今,却是只留了薄薄一束,其余的头发皆被高高梳起。她对着镜子左看右比,转个身,又拿起一面小镜子照着大镜子仔细瞧。
发髻上插戴着四支笄簪,玉色通透,分别雕着四朵花,正是芙蓉、芊泽、天槿、绛珠。四种花合起来恰是应了福泽天降的彩头。虽是满头簪花,却不显半点俗气,转身间灵动明丽,恍惚有似兰非兰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她回头问甫翟:“好看吗?”
“总算像个女人了。”甫翟微笑点头,扶着她的肩让她坐下,从妆台上拈了一瓣青黛,轻轻扳过她的脸,为她专注细致地点着眉毛。口中念道:“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你的眉毛生得细致,画浓些更好看。”
她不懂甫翟念的诗句是什么意思,里头“夫婿”两个字却是听懂了。她爽朗一笑,抬起手捏了捏他的脸颊,道:“什么夫婿呀,你胡说八道。”
“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他蹲下来,凑到她耳边柔声道:“今天不仅仅是你的及笄礼,还是你我行文定礼的日子。”
她有些诧异,憋了半天才红着脸问出一句:“然后呢?”
他郑重道:“然后,我只问你愿不愿意。我与你来年开春完婚,我答应你,到那时候,阿库一定会安然无恙地立在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