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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弦依旧沉睡着,回应他的只有嘈嘈的雨声。他却如同梦靥了一般,又说道:“成日里就知道睡,可是要越睡越懒的。等我们成亲了,家里的一应事宜都要你操持呢。”
她的碎发覆在额头上,被汗水打湿了。甫翟拧了一块热手巾,细心地替她擦拭着额头的汗,又拿了一把梳子,为她细细地将打湿的额发梳开。他口里念着:“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海弦,这样简单的愿望,你总是要满足我的。”话音刚落,他却忍不住执着她的手轻声呜咽起来。
含芷站在门外屋檐下,掩着嘴无声地哭起来。阿库原想进房里去看一看海弦,然而当他听到甫翟的呜咽声,不禁止了步子。他拍了拍含芷的肩膀,拉着她离开了院子。
阿库在茶厅里喝了一夜的闷酒,甫翟则是在海弦房里陪伴了一夜。到了第二日早晨,阿库拿冷水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些。他推醒了含芷,让她去煮一碗热粥给海弦送去。他走进小院,见海弦的门虚掩着,甫翟依旧坐在那里,握着海弦的手仿佛石化了一般。
阿库终于忍耐不住,抹了一把眼泪,颤巍巍问道:“当真是连华佗在世,也救不得海弦了?”
甫翟道:“海弦不过是睡着了罢了。”他一面微笑着,一面流着眼泪,像是魔障了。
“含芷说苗疆有得是能人可以救海弦,为什么不试一试。”
“如此折腾,海弦的身子哪里受得住。与其在路上劳累,我情愿她就这样静静地离开。”他将海弦的手贴在脸颊边,无声地道了一句“对不起”,忽然把含芷喊过来道:“去把海弦常穿的几件衣裳收拾出来,记得把她常戴的那支蜻蜓簪子也带上。”
含芷没有多问,答应了一声就去边上收拾了。
阿库问:“你打算带她去哪里?”
甫翟并不理会,扭头对含芷道:“把她的枕头也带上,她认枕头。”
“你到底要带她去哪里?”阿库心急追问道。
甫翟依旧不加理睬,而是放开海弦的手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趁着阿库一时未注意,用力往他脖子上一劈。他眼前一黑,顿时软到在了地上。含芷惊呼了一声,却听甫翟道:“动作快一些。”
含芷依言把枕头收拾进包袱里,问道:“公子准备带海弦去哪儿?”
“汝府。”甫翟将海弦打横抱起,腾出手接过含芷手里的包袱。一面快步走向小院,一面对朱启道:“快去备马车!”
含芷跟到了小院门口,忽然将甫翟拦在小院里,“砰”地一声跪倒在地上,朝甫翟重重磕了一个头,含泪道:“公子,倘若海弦有什么事,我也定要随了她去的。”
甫翟冷着一张脸道:“有话快说。”
“海弦的蛊本是我逼迫孙大娘下的,我知道海弦待我如亲姐妹,我不该这般恩将仇报。可我姐姐与姐夫的性命还在汝首领手中,我原本是指使孙大娘给海弦下金蚕蛊的,万一海弦情急,我也懂得解。但是却不知孙大娘早已经被汝首领买通,竟是对海弦下了瓮梦蛊。”
他并不想听含芷的一番废话,如今没有什么比海弦的性命更重要。
甫翟快马加鞭赶到汝宅,破天荒看到汝宅的管家带着三四名丫鬟正站在屋檐下,管家手里撑着一把油纸伞。甫翟将海弦抱下车,并不言语,径直往汝宅的后院走去。管家或许是已经知晓了海弦的身份,殷勤地迎上来,将伞高高地举在甫翟头顶,一壁在边上引路,一壁招呼着丫鬟们去烧水煮粥。
汝宅里的下人们有条不紊地忙着自己的事。
甫翟把海弦抱进厢房里,早有丫鬟送上热水,另有老妈子来给海弦除了鞋子,掖上被子,十分细致入微。甫翟站在厢房外焦急地等待汝明礼现身,过了许久他才姗姗来迟。海弦还等着他来救命,甫翟不得不客气对待:“还请汝兄尽全力。”
汝明礼嘴角凝笑:“区区瓮梦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