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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所以地跟着老太监进宫了,到了西华门,就只能下轿步行,徒步走到养心殿,如果不是小九的方子好,恐怕走到养心殿我就得趴下。
见到天子本应行三跪九叩的大礼,皇帝恩典只行跪拜大礼即可,满族人最忌不按礼式行礼,这跪拜也是有说法的,先跪哪膝后跪哪膝,磕头时离地多少全都有规矩,若是贸贸然伏地叩首,会被认为这种磕头是家中丧父出门报丧的“报丧头”,势必会被定下大不敬之罪。
礼毕,平身,康熙赞许地看着我,对阿玛说:“恩,头磕得有模有样,你这个典仪官不仅在宫里监督臣工的礼仪举止,对孩子的调教也如此严格,不愧是凌柱啊!哈哈!”
女儿表现得好,阿玛脸上也有光,虽然不敢面露骄傲,也能看出一丝喜色。
“入席吧!”老太监伺候康熙坐上主位,几个太监忙手忙脚布置桌子,菜品也一样样端上来,太监们陆续进来,每两个太监之间的距离保持不变。上菜的程序也有讲究,“咸者宜先,淡者宜后,浓者宜先,薄者宜后,无汤者宜先,有汤者宜后。”
菜式五花八门,色彩艳丽,香气四溢,顿时增添许多食欲。桌子并不大,菜式也没有满汉全席那么壮观,康熙说了,只是家常便饭,但桌上的东西三十个人也吃不完。
康熙命我们入座,阿玛假意婉拒,等康熙下了死命才敢入席。入席了又不敢动筷子,非得皇帝尝过了,赏赐给臣子,臣子起来谢恩,太监将赏赐送到臣子跟前,才可以假意夹取一点点入口。就这么折腾了一顿饭,我还是空着肚子呢,心里合计再也不跟康熙一起吃饭了,还没吃饱倒先饿死了。
“知道朕为什么叫你来吗?”康熙放下筷子,问我。
我急忙起身施礼:“回皇上的话,恕奴婢愚钝,奴婢不知。”
康熙笑了:“因为你那个神奇的枕头啊!人上了年纪睡眠就不好,听你阿玛说你给他做的枕头,朕就让人依着样子做了一个,没想到还真有点用,起初也咯得慌,那也比太医们开的方子强,成天喝那些安神药,都腻了。”
我心说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其实太医们开的方子肯定比我的破枕头强上百倍,可因为皇帝“腻了”,就变成不好的;再忠心的言论,如果皇帝听着“腻了”,也会适得其反;再贤良的女子,如果皇上看着“腻了”,还是不如新人好。可我不敢说,只能说些奉承话:“回皇上,您是真命天子,怎么会上了年纪,天子万岁万万岁,照这么算,您还年轻得很呢!”
“哈哈哈哈!凌柱啊,你女儿可比你会说话多了,你呀,就是不会转弯,有些好话到你嘴里就不受用!今天爱兰珠说的话要是让你说,你肯定只会说‘老臣惶恐,皇上千万不要这么说,皇上万岁万万岁!’是不是啊爱兰珠,朕学得像不像?”康熙一边说一边表演,还真有几分神似,不觉令君臣关系拉进几分。
我忍俊不禁,阿玛却起身行礼:“是,皇上教训的是!”
康熙连连摆手:“你瞧,是不是,又来了!你看怎么都站起来了,坐,坐!就是不想你们父女俩拘束,所以简简单单吃顿饭,你再这样,朕要生气的!”
我和阿玛重又坐下,小口夹着菜,其实很好吃的,如果这个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一定会好好享受这场“饕餮盛宴”。
康熙吃的很少,便不动筷子了,老太监一招呼,不多会就上来一道辣味十足的热菜,“度客食饱则脾困矣,须用辛辣以振动之。”不过康熙不是吃饱,而是吃不下,必然是脾胃不佳,如若再用辛辣刺激,恐怕对胃肠不好。
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可偏偏管不住自己,起身行礼:“恕奴婢冒昧,奴婢见皇上吃得很少,是不是脾胃不太好?”
皇帝当然忌讳别人说他有病,脸色顿时沉下来,没等皇上说话,阿玛突然站起来喝斥道:“胡说什么,还不向皇上请罪?”
康熙摆手让阿玛坐下,对我说:“你也懂医?”
我摇头:“回皇上的话,爱兰珠不懂医,但平时喜欢研究养生,方才见皇上食欲不振,空腹以辛辣刺激,对胃更不好,所以才直言不讳,望皇上恕罪!”说着,离席跪下来请罪。
康熙连忙让我起来:“那你倒是说说该怎么办?如果说得好,朕就恕你无罪,说得不好,朕可要罚你!”
凌柱从来不知道爱兰珠懂养生,自然以为我必定要受罚,也跪下来:“皇上恕罪,臣女童言无忌,臣愿意代她受过!”
康熙不管他,对我说:“你若是说得不好,我可要罚你阿玛了!”脸上却无半点怒气。
我有条不紊地说:“脾胃不好不能靠药物维持,因为作用不大,而且是药三分毒,吃多了总是不好的。健脾胃的话重在一个‘养’字,多吃一些维生素丰富的蔬果……”
“等等,这个卫生素是什么?”
我轻咬舌尖,该死,说错话了,解释道:“就是一种可以增强体质的东西,有一本书提到过,不过很多年了,已经找不到了。”
康熙点头:“继续。”
我庆幸混过一关:“蔬菜呢,建议多食莲藕、南瓜、香菇、扁豆、山药、胡萝卜、豆角、土豆。水果里面最好的是木瓜,当然,还有苹果、香蕉、橙子、荔枝、桃子、甘蔗和柠檬。食物切记要以清淡为主,可以多喝小米粥、莲子羹,还有一些谷物多食也是好的,比如糯米、大麦、小麦、甘薯、高粱米等,面食也很养胃,还有禽蛋也不错。”
“说完了?”康熙一副全无感觉的样子。
“恩!”我有点心虚地点头。
“李德全,都记下了吗?”
哦,原来这个老太监就是李德全,说良心话不算很老,就是皮肤不大好,坑坑洼洼,显得人不年轻。
李德全看看旁边一个小太监,小太监手里捧着纸笔狂记呢:“回皇上,都记下了。”
这个人是负责记录皇帝起居的,手上的小册子最终会编成《起居注》,不过也记不了多久了,康熙五十七年的时候因为党争而被废除了。
李德全道:“禽蛋之类奴才会去准备,不管是雀鹰蛋还是孔雀蛋,奴才都给您弄去!”
我听着都害怕,他怎么不说鸵鸟蛋呢!
“回皇上的话,用不着那些奇珍异兽,鸡蛋、鸭蛋、鹅蛋就可以,稀罕点的也就鹌鹑蛋和鸽子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