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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啷啷……”一枚铜钱落入一只破碗当中。破碗的主人倚在墙角,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放在胸前,神态甚是悠闲。这已经是她今天收获的第四十六枚铜钱,现在才刚刚过了晌午而已,四十六枚铜钱已经不算少了。
破碗的主人从怀中拿出一个灰色的布袋,端起那只破碗,一股脑地把钱倒进袋子里,然后满意地将布袋放回怀中。
这世上的很多人与生俱来就有着某种特殊的才华跟天赋,这小叫花子也有,她似乎是天生的乞丐。靠着乞讨,她的生活居然过得还算不错。看来,她今天又打算提前收工了。
乞丐是没有家的,每次赚足了钱,她都喜欢到没人的地方,或是安稳地睡上一觉,或是静静地听流水的声音。现在,她正翘着二郎腿舒舒服服地倚着一棵大树休息。盛夏之中,一阵山风吹过,说不出的畅快,她本来已经快睡着了,突然一阵响亮的笑声穿过林间,直入耳中,把小乞丐吓了一跳,但更多的是懊恼,睡觉的时候,她最讨厌被人打扰,眼睛尚未睁开,眉头早已先拧在一起了。
她想办法让自己再次入睡,却隐隐听到两声“难得,难得”,声音虽小,却听的真真切切。小乞丐这才勉强睁开惺忪睡眼,仔细听了听,却又不闻任何声响,她气得牙痒痒,恨恨地道:“我倒要瞧瞧是哪个不开眼的打扰小叫花子睡觉。”于是蹑手蹑脚地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当她走上一个不是很高的山坡时,说话人的声音已十分清晰,她便愈加的小心,又向上走了两步,已经可以看到对方的头顶,她便伏在原地。听见一个声音斯斯文文地说道:“这都是小弟的规矩,还请沙总镖头行个方便,小弟寨中这些兄弟也要过日子不是,若人人都不守规矩,教兄弟们怎么过活呢?”
另一个声音道:“哼!莫说是我沙行天亲自押镖,就是随便一个人,只要放上天威镖局的旗子,也没有人敢动这趟镖。”
小乞丐认得这声音便是刚才大声发笑之人,原来便是贵州省天威镖局的总镖头沙行天。他为人最是蛮横,武功也甚是了得,天威镖局近几年在江湖上的名号极为响亮,道上的朋友也都不愿意得罪这只“铁狮”,因此,只要是托给天威镖局的镖向来是平安无事。当然,天威的价钱也是格外的高。小乞丐也曾听过沙行天的名号,她抬头看去,隐隐见一个粗豪汉子立于马上,倒是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不过也可想象他定是一副傲慢的样子。沙行天身后一行人皆是一身的紧身红衣,极是惹眼。
小乞丐正在奇怪: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来招惹这只乱咬人的“铁狮”。只见沙行天对面那人穿着一身儒衣,活脱脱就是一名书生,身后众人服饰各异,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伙人。小乞丐当即恍然:“想毕这人就是封龙寨的黄寨主,外号叫做‘书生强盗’的了。”他向来有个规矩,凡是经北直隶地界的外来财物,只要是超过了一万两,必要夺下一半,概无例外,至于北直隶以外的东西,便是价值连城,他也不会动上一动。
二人一个斯文有礼,一个霸道蛮横,只是这斯文的是强盗,蛮横的却是被抢之人,看着倒也有趣。场面话也无需多说,双方的目的大家都清楚得很。
只听黄寨主又说:“小弟的规矩是向来不改的,便是皇帝来了也是这规矩,沙总镖头不肯行个方便,那兄弟们也只好自己动手来取了。”
小乞丐心道:“这就要开打啦。”忙伸长了脖子观望。果然听黄寨主下令:“兄弟们小心,只拿该拿的那份,千万别碰坏了沙总镖头的东西。”他身后那些人齐声答:“是。”
沙行天喝道:“黄秋,沙某就是不耐烦你这副装腔作势的假书生样儿。”不等黄秋的手下动手,沙行天的身子已经纵起,在马背上踏了一脚,抡起腰间那支大铁锤便向黄秋砸去,别看他膀大腰圆,身形却十分灵巧,一纵一跃间已到了黄秋眼前。
黄秋应变奇快,右手一抄,拿过背上的金笔斜挡铁锤,两件兵器“当”的一声撞在一起,击出火花,铁锤的力道被卸去一半,下坠之势依然不减,带得沙行天一个踉跄,幸好他的身法灵活,除了黄秋和他自己并没有人看出他这一招已然输了。他将一支重锤使得呼呼生风,招招击人要害,狠辣无比。
黄秋那只笔长一尺三寸,通身由黄金打造,形状是笔,实则是一支黄金短棍,想来也是极重的,但在他的手中也使得极是轻巧灵便。
镖局和封龙寨的其他人并未出手,全都在一旁观战,同时提防着对方偷暗算。沙行天和黄秋已拆了近四十招,除了第一招沙行天因大意略输一式以外,似乎二人不分胜负。
小乞丐正在一旁看得出神,却忽然听到一个人出声喝道:“什么人?”小乞丐吓得连忙缩头,暗叫:“糟糕!怎地我藏得这般远也会被发现,这人的耳力当真不凡。”
正苦恼时,又听一人笑嘻嘻地说道:“众位千万不要紧张,我只是路经此地,不想竟见到两位高手对决,就忍不住停下来看了一会儿,这便离开。”
“慢着,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小乞丐这才知道,那人发现的并不是自己,于是慢慢抬头望去,看到封龙寨一个青衫人拦在一位贵公子身前。那位公子身着水蓝锦缎长袍,腰间一对玉牌甚是惹眼,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子弟。
贵公子向青衫人拱手一揖,仍是满面笑容:“在下庞离,当真只是途经贵地,绝无冒犯之心。”
“那就请公子继续观战,稍后再离开。”他右手恭恭敬敬地作邀请之势,实则是拦住庞离的去路,他全身早已进入了备战的状态,想来此人定是十分谨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