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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却又扭身看着我,半晌,才盈盈地拜下去,“娘娘,对不起,奴婢不该给娘娘使性子。奴婢是不会走的。自进入皇宫,奴婢便一直是粗使丫头,又有谁肯高看奴婢一眼?如果不是娘娘,奴婢现仍在外院受罪。”
见我还要说什么,她忙接着说:“从跟着娘娘的那日起,奴婢便已经决定,无论荣辱,奴婢这生,只愿伺候娘娘!”
见她说得恳切,只觉得有丝感动,执着她手,半晌说不出话来。
当夜,对镜贴花钿,却想着,不能就此认命。入宫多半也是为了寻回尊言,不信便一直屈居于皇甫嫣然之下。可是她现在怀有身孕,正是最易出事的阶段,却不好与她起冲突,万一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并不是我愿意看到的情况。
孩子是无辜的。况且,这还是他的孩子。
第二日向太后请安后,照例略坐了会儿,各妃嫔就都散了。我故意放慢脚步,与她们一起步出未央宫,半路时却又折返。太后正掂了佛珠诵经,我便恭谦有礼地呈情上奏,要求太后能给兰陵殿拨些宫婢和太监,最重要的还缺少一个执事内监。按贵妃例,本该得的,太后却漫声推脱,“此事该上呈内务府,现内务府总管是郑良才,你去找他罢!”
我明知没有太后口喻,那郑良才怎敢随意拨人到兰陵殿,心知此事无望,不由地又自嘲暗笑,即使人员充实又怎样?没有皇上和太后的僻佑,难道真的要使他们去打谁吗?这宫里又有谁是我赤雪能够动得了的?
不过终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去了内务府。
郑良才看起来非常沉稳而高大,站直了身体时颇有几分威风禀禀的感觉。可惜这样的人才竟然也当了太监,倒是礼数周到恭敬,只是就如我预料的,没有太后的口喻,他也是爱莫能助。
我失望要告辞时,他却又上前几步,低声道:“令尊恭大人,倒与郑某有几分交情,奴才也实不忍见您如此境况。这样吧,奴才有个刚刚调教出来的小徒弟,尚未正式记名挂册,名叫荣禄,就暂时借用于兰陵殿,平日呢,替您跑跑腿儿探探消息什么的还行,您看如何?
我感激一笑,只能如此了。
荣禄倒与他的师傅郑良才一般,一表人才。只是略微瘦小些,眼神沉重,显然也是个稳重人。他很敬重郑良才,听郑良才嘱咐一翻,便来恭恭敬敬地行了跪礼,“奴才荣禄以后就听娘娘差遣。娘娘旦有吩咐,荣禄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我呵呵笑着将他扶起来,说到底,只是有人充充门面而已,哪里真的有那赴汤蹈火的事儿。
好歹带回来一个,进门便让他当了兰陵殿执事内监,安排整个兰陵殿所有公公的事物。而云喜当然是负责兰陵殿内宫婢的各项事宜了。只是我自说自话,他们并没有记录在册的职份,拿得奉禄便也是从前的奉禄,就像小孩子过家家,自己骗自己玩儿罢了,这点让我很是愧疚。
暗暗盘算,他们若真能够与我共患难,衷心耿耿,哪****得了圣宠,便要给他们真真正正的职份。
那日翩翩阁的事情,想来是皇甫嫣然捣得鬼,让那传旨公公假传圣旨,只等着我自动送上门去受辱。云喜便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当时我不说出真相反驳呢?其实他们既然敢如此做定做是早已经想好了理由,即使反驳,皇甫嫣然肯定也会很合适宜地说出一个令大家都信服的理由,我又何必跟她纠缠下去呢?
只是宗伯孤注的态度,太令我心凉。想来之前那些暧昧不清,终是我自作多情的臆想,他却是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的。在他的心里,我终是个傻到听他的话进宫寻找权力的疯子而已。
六月二十三日。
上林苑中百花齐放,太后很是欢喜,隧邀请了各位告命夫人和各宫妃嫔齐到上林苑赏花。夜间还置备了大戏和好宴。清晨的时候,内务府的郑良才派人送了几盆鲜花来,却是适宜插在发中的。云喜很是开心,问他别的宫中有没有?
那人说每宫都有。云喜又问:“就这些吗?有没有分派其它东西?”
那人茫然摇头——
我不由地嗤笑出声,自从上次在未央宫外挨了打,云喜总是愤愤,做什么事都暗中与椒香殿比对。其实兰陵殿此时受冷落,幸而是郑良才郑公公执掌内务府,多有照顾,并不如何克扣礼制该得之物,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忽然又想,告命夫人亦来赏花,恒王妃是三品告命,那么她也是会来的了?看起来,今日花会中是避不开要见面的了。
云喜从花盘中剪了朵牡丹要给我戴上,我却摇了摇头,反而看上那盆蛇目菊。绛红色的花蕊如染,花辩则如旭日东升,虽不见得华丽,却是平淡中透着大气。便自行剪来一朵,细细地插于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