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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艳色翻飞
月澜煽哼出一个鼻音,长袖一挥幽蓝色冲天而起,片刻之后半空中响起雷霆万钧,变幻青紫交加的闪电顷刻将两色锦缎撕裂。万蝶纷飞,在整座酬剑山庄的上空飘落一场蝶雨。
龙雪焕怎会不明白她此举意图警告他不要妄动,唯有叹息,在族人面前她折损他的颜面,出手立威做的格外美艳。青紫闪电交错下,不少人伏地拜倒,口称神明。
龙雪焕知道时机已至,上前一步,向族人宣布,“这一位月夫人是龙某恩师,长身天关半世方出,今日为我族供奉,全族上下当以神祗大礼奉之!”
说完转身,对着一脸风轻云淡的月澜煽行三拜九叩大礼,他这一跪尚未跪下的族人一并跪倒。木已成舟,大长老在天书袭来的清冷目光中双膝发软,两眼一闭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入夜,酬剑山庄。
喜庆的典礼持续整整一个白昼,月澜煽脸上的表情也从淡然变成强颜欢笑,最后化为深深的无奈。大长老口舌之中的禁制早在跪地不起的那一刻就已经开解,但是他仍旧一语皆无,似乎是做好从此之后不再开口的打算。而出乎她意料的并非一个长老的反应,却是龙雪焕的殷勤备至,无论她如何冷眼相对,他的任劳任怨都远非寻常弟子对于恩师的恭敬谦卑四个字可以形容。酬剑族长早已不再年轻,饱经风霜却俊朗依旧,眼中弥漫的光亮是十足的虔诚。
最后典礼结束,众人返回阁中大厅依次落座,主位上两腿微酸的月澜煽举杯痛饮,这一日她虽然少有言语,但被世家子弟簇拥着更换新装又上香祈福,一日下来也有些劳累。
丝竹管弦奏响,舞姬盈盈而起,在她眼里最后只剩下舞动的艳色,酬剑族人的热情是她没有想到的。从天而降的供奉受到的礼遇,全部是基于她当时一击破去龙雪焕的灭神咒,他没有使出全力是他的事,她拿捏力道只要刚好破去他的咒术即可,自然也没有使出全力。
总有一日,她会和他站在对立的两端,在那之前,真正的实力如何,没有显露的必要。
一片烟光水色间,醉意上涌,压抑许久的忧愁酝酿到了前所未有的浓郁,她却不知要从何说起。醉眼朦胧,穿过一层又一层裸露出娇嫩肌肤的女子,目光最后落到最后一个席位上。席位空着,席间人不知去了哪里,碗筷却好生摆在那一处,热气腾腾的菜肴挥散出诱人的香气。那个位置,本来就应该空着,月澜煽眯起双眸,有一搭没一搭的想象,如果今夜小仙也在,席尾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小仙的怪癖,很有一些恶劣,他喜欢将吃完的鸡骨顺着桌子边缘扔出去。一边偷偷瞄准经过的路人,一边又装作全然不知的天真模样装作不是他做的坏事。
他和她相识,也是因为一块儿骨头,当时她第一次觉得凡人有趣,也是她离开斓月阁之后第一次再与活人交谈,而且他和她有说不出的默契。后来她才知道,他一路上偷偷跟踪她走了几百里路,摸清她所有的喜好之后,才现身露面。一切都在算计之中,仙不留最擅长的就是投她所好,一如今日他的好徒儿翀白素对紫沁的所作所为。
师徒二人倒是更像父子,小仙曾经对她隐约提起过白素的来历非比寻常,是三大世家中某些身居高位之人共同守护的秘密。月澜煽不知道那是什么秘密,她也不想知道,神子身上与生俱来带着一种特别的气味儿,她也曾是圣女,虽然时间极短她就破身,但是那样的感觉绝对不会错。只要他是神子,就永远都不会背叛紫沁,她知道是这样,也就够了。
东海有多少残魂碎魄,世家皇族中就有多少见不得光的秘密,但无论怎样的出身,都阻碍不了神子去完成他的使命。那是无法逆转的天命,命中注定他会为圣女奉献出一切。至于能不能在献身后留有活命的机会,就要看他的造化。圣女觉醒得越晚,尘心也就越重,倘若痴情于一片虔诚的神子,那么他活命的机会就越大。反之,极有可能一夜过后,转瞬白骨。
神族圣女本不该有情心,可是自从第一任圣女入世历劫惨遭分食之后,残魂转世在幽冥之境中似乎另外有所沾染,此后每一任圣女都带着一丝半分的情肠而来。虽不是人人都能在俗世中幸福圆满,但情劫却在时光漫长的熬炼里慢慢演化成她们必须经历的一道大劫。
世间情字最为凶险难测,她半生虚妄,半生飘零,都是败在这个字上,可谓凄凉。
到了最后,命之将尽,容颜虽然伪装,心却再也回归不到从前,思来想去的还是情字。
当年不懂爱为何物,懵懂犯下大错,五十载酷暑寒冬,小仙一直苦苦等候,这样的情她还不清。她现身时,他只说不许她再逃,对当年之事一语不提,她不说他就不问她去了哪里。
她不是不想与他说,却是不知从何说起,俱是冰泪付流水,并非九死一生,而是真真切切的身死异乡。而今,她已经算不上真真正正的活人。私心想,若是他就此别过,不再寻她,就觅一处山清水秀的幽林了此残生。可是心口的温热却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他没有放弃希望。
留在他身边,是她余生所愿。可是月澜煽却怕再一次靠近他,只会重新害了他。永远不能忘记当年她对他犯下的罪过,更加忘不了的是她的出身,只要她还没死就会一直被人惦记。
天书手里握着墨玉打磨成形的精致酒杯,坐在月澜煽下首,余光瞥见她的神伤,心知她是为何人黯然,却并不打算去安慰。他要让她知道,他从来就不是仙不留的替代品。
几位长老摸不到头脑,数次对大长老使眼色,大长老都无动于衷,或许是酒入愁肠,最后向来不沾杯中物的大长老干脆醉倒过去,眼不见心不烦。待得长老们看向向来被人侍奉惯了的族长时,却发现龙雪焕根本未给他自己在席间留有一个座位,反倒是在女子身侧摆了半个软垫,低眉垂目的做着最下等的粗使下人才会做的活计,添酒,上菜,一丝不苟。
长老们有几位原本是知道月澜煽的来历的,但是偏偏她今日改头换面,虽然眉眼仍是当年眉眼,可却少了五十年前的疯癫痴狂,整个人的气质早已沉稳内敛,颇有冰霜飘雪之姿,令人不敢直视。就算其中有一二人猜疑到妖女身上,但要说堂堂世家族长为一个妖女端茶递水鞍前马后,也绝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天书坐在席间,看着长老们频频交流的眼色,觉得格外有趣。事实就摆在他们眼前,却一再被漠视,这就是凡人最常犯的错误。
“多少吃用一些,他们都在看你。”龙雪焕又一次将已经冷掉的菜肴换上新菜时,看着一动未动的菜和撤换数次的空荡荡的酒壶,不得不低声提醒。
回忆被打断的瞬间,月澜煽的猛地从神游天外中清醒过来,醉意顷刻消散无形。转头正对上龙雪焕满含担忧的神色,顿时下意识向后避过,一时间坐在靠前席位的长老纷纷侧目。
“来人!师尊不喜欢这道菜,立即换上新的!”龙雪焕端起眼前刚上的一盘翠色蔬果,起身之后余威扫视诸位长老,族长威仪尽显,众人纷纷低下头去,只有天书与其淡笑对视。
立即有人接过那盘被嫌弃的菜肴,换上新的菜式,龙雪焕拿起一旁未动的竹筷,小心翼翼的夹起一些东西放进月澜煽面前的瓷碟中,“这是山脚下特产的卯物,味道极其鲜美。”
月澜煽没有食欲,但也知道她不能板着脸在这里坐上一夜,于是只得小口用了一些,食不知味。三三两两的用了一些,最终放下竹筷,向着龙雪焕使了一个眼神,示意他赶快收场。
再拖延下去,她已经没有兴致再陪着他们虚以为蛇,而且月澜煽也不明白他们在庆祝什么。从天而降一个来历不明的“年轻”女子,头顶年过半百的族长恩师的名号,这种骗人的鬼话如果也能被人信服的话,那么到底怎样离奇的谎言才会被揭穿?
好在龙雪焕没有再耽搁,交代几句就引路离开,月澜煽暗地里长出一口气。
身后没有脚步声,月澜煽略微皱眉,却没有回头去看,天书没有跟来,她一人倒是不怕龙雪焕会使什么花样。龙雪焕挥退下人,独自提着一盏古旧的灯笼走在前面,两人一路无话,最后走到院中布置得最为雅致的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