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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乔二太太没有拒绝,但是也没应,只翻来覆去说乔静。
去年十一月乔静欢天喜地地嫁到了松鹤书院的李家。
李家虽然专注讲学,家中子侄没有直接出仕进庙堂的人,但他家桃李遍天下,如今又出了个皇后,在朝政中很能说得上话。
而且李家在议亲时,对乔家表现出了相当的尊重与重视。
乔静对亲事极为满意。
可嫁过去才知道,李家规矩很严。
早上卯初就得去婆婆门外等着伺候婆婆洗漱;吃饭得在婆婆身后站着,婆婆吃完了,她得赶紧递上茶水,手忙脚乱地往嘴里扒拉几口,然后得陪婆婆逛花园,逛累了婆婆坐着歇息,她得站着打扇。
夜里,婆婆跟公公两人不在一处歇息,婆婆就留她说话,隔三差五还得睡在婆婆榻前伺候。
乔静在家里是娇小姐,每天要么吟诗作赋,要么弹琴奏乐,要么伤春悲秋偶尔做几针针线还得看自己的心情。
一朝为人妇,乔静还真受不了,时不时地写信回来抱怨。
乔大太太没办法,只能劝乔静忍着。
媳妇伺候婆婆,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只是,跟乔二太太闲聊起来,话里话外颇有些后悔这门亲事结的不好。
宋青葙心道,乔大太太要强精明了一辈子,怎么就想不到,议亲时她对男方百般刁难,人家怎么能不把这恶气出在媳妇身上?
而乔二太太跟袁氏说起此事,恐怕也是担心乔静过得不好,等回头看到乔五娘日子过得美满而心生不忿。
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乔静未出阁前就已经放弃了秦家四处相看了。
乔二太太这性子也太软了,前怕狼后怕虎的。
难不成乔静一日过不舒坦,乔五娘就一日嫁不得秦钧?
宋青葙很替秦钧不平。
乔五娘虽然不错,可既没有倾国之容貌,又没有旷世之文才,若不是秦钧独独看上了她,何必非在乔家这棵树上吊死?
宋青葙思量片刻,对袁氏道:“多谢嫂子跑这一趟,我还有事麻烦嫂子,嫂子去乔家回复时,在乔二太太面前露个口风,就说我家三弟快二十二了,家里着急说亲,已经在另外相看人。”
袁氏笑道:“这话也在理,秦家三弟长得一表人才,外面的人不算少,若是乔家的事不成,回头我带一溜姑娘来让三弟相看。”
宋青葙“哈哈”大笑。
风声放出去,乔二太太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乔五娘却着急了,对乔二太太道:“我是非秦家不嫁,如果娘不愿意,那我就去三圣庵跟丁九娘做伴。”
乔二太太怒道:“你这孩子,哪有这么说话的?要是传出去,你这脸面往哪儿搁?”
乔五娘狡辩道:“我就是觉得秦家好,就是看在三娘的份上我也愿意,至少三娘不会让我立规矩。”
乔二太太想想乔静,到底觉得女儿的幸福比大嫂或者乔静的不满更为重要,遂托人给宋青葙递了话。
宋青葙却拿起乔来,慢条斯理地说:“现下也有几家来递话的,侯爷跟夫人都在贵州,世子爷跟我担着责任,需得好好挑挑,免得侯爷跟夫人回来说我们不重视三弟的亲事。”
乔二太太就是耳朵根子软,本来觉得宋青葙一直中意乔五娘,心里很有几分底气,如今听她这样说,立马觉得刻不容缓了,写了乔五娘的生辰八字让人送过来,俨然有倒求的架势。
宋青葙暗中好笑,对待乔二太太这样的人,就得强势点,逼她做出选择才行。
可她也不想让乔五娘没面子,仍是按着规程又去乔家求了次亲。
这次乔二太太倒是很痛快,一个月之内,将六礼完成了五礼,婚期定在二月初六。
京都有一年不能娶二媳的规矩,又说正月成亲不好。
二月已经是最赶的日子。
秦钧很郁闷,原以为这次能正大光明地陪着乔五娘去灯会,没想到还是不能如愿,而且为着避讳,恐怕连见面都不能。
秦钧的婚房老早就准备了,这次也不用费工夫收拾,只秦钧每天琢磨着寻点新奇的小玩意摆放上去。
宋青葙让秦镇找来秦铭,当面跟他说:“你的亲事办的简陋,但秦钧成亲却不能从简,乔家在京都也是有名有姓的人,为着乔五娘的面子,也得好好热闹一番。”
秦铭笑道:“嫂子放心,我明白这个理儿,不会斤斤计较。”
宋青葙坦诚地说:“你计较或者不计较无所谓,大不了你跟你大哥或者三弟打一架,我是担心你家里……”
秦铭想想,道:“成亲的事,是我亏欠楚星,日后定会好好补偿她,不会怨到嫂子头上。”
宋青葙便笑,“你们即便怨我,别传到我耳朵里就行,要是被我知道了,你大哥头一个就不饶你。”
这番话说完第二天,楚星就来到望海堂,笑呵呵地问宋青葙,“嫂子,三弟成亲,我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
因是新婚第二个月,楚星仍穿着喜庆的大红色柿蒂纹通袖袄,乌黑的头发梳了个牡丹髻,戴着珍珠头面,肌肤如霜似雪,脸颊带着浅浅红晕,整个人神采飞扬。
显然,她跟秦铭过得很和睦。
夫妻和美,做事才能有商有量,不致于一个人独断专行,罔顾对方的意见。
看来秦家人自己相看媳妇的这个习惯不错,自己相中的,再有什么错处,也格外能迁就点。
以后若是有了儿子,也得让他选个中意的……
宋青葙想得入了神,一晃神瞧见楚星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忙掩饰般笑道:“你这支珠钗镶得极好,难得的是这么多珠子都一般大小,色泽也好。”
楚星脸上顿时飞来一片红云,却仍是落落大方地说:“是二爷让人去镶的,他说金银到底俗气,不如珍珠玉石有灵性。”
宋青葙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秦铭竟然说金银俗气!
不喜欢金子的秦铭,他还是秦铭吗?
而且,当初去安平,好像也是摇着金扇子去的吧?
都说,女人善变,这男人变起来也丝毫不慢。
宋青葙一边腹诽,一边笑着对楚星道:“咱们去三弟的新房看看,缺什么少什么,尽快添上。”
楚星爽快地答应。
清风徐徐吹来,带着什刹海的温润与微凉,让人神清气爽。
而初秋的太阳褪去了酷暑的炎热与霸道,变得温存轻柔。
是个极好的,初秋的午后。
宋青葙与楚星并不坐车,就慢慢往外院走。
经过花园,迎面走来了一位男子,那人穿着绣了亭台楼阁图案的素缎长衫,墨发系着宝蓝色束带,发梢被风吹着,微微扬起。
宋青葙微愣,真的好久没有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