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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睁开眼,枕在臂弯里的人儿似是被扰眠了,秀眉微微蹙了蹙,翻过身去继续睡。
祈天澈轻轻掀开被子下榻,李培盛赶忙进来伺候。
到了书房,李培盛忙把厚厚的折子奉上,“爷,所查到的有关太子妃的一切都在这里了。拗”
祈天澈接过折子,突然感觉手上的折子,很沉。
想不到,他竟然下令查自己的母亲,可悲,可笑跖。
犹豫了会,他敛眉,打开折子。
厚厚的折子层层敞开,目光所到之处并无收获。
上面写的一如他所知道的那样,他的母妃是秦国公的孙女,蒙皇爷爷赐婚,与父王成婚三年后生下的他,后来病故,可以说是一生都平静无波。
印象中,他的母妃的确是一个温柔婉约的女子,待他也极好,极疼他。
难道,真的是他多想了吗?母妃只是因为觉得亏欠奶娘,所以才用蛊来将他和嫣儿绑在一起?
可是,他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太心寒。那可是攸关他的终身幸福,一个做母亲的那般做未免太草率,也太狠心了。
失落的放下手里的折子,把脸埋进双掌里。
“爷……”李培盛不忍,欲言又止。
“说。”
“前些日子派去苗疆的人回来了,拜月教的人说蛊王早在十五年前就随圣女一同消失了,而且……”李培盛瞄了主子一眼,更加不忍的继续道,“他们的教主说即便有蛊王也未必能解得开您体内的蛊毒,因为那是别人用自己的血养成的蛊,也只有炼蛊的人或下蛊的人的血才能解。”
真可谓是双重打击!
祈天澈闭上眼,压抑终是爆发了,一把挥落书案上的东西,笔墨纸砚应声落地。
“爷,您别伤了自个。”李培盛也跟着难受,“那教主只是说未必,并不一定不行,不是说蛊王跟那个圣女一块失踪的吗,只要找到那个圣女,就还有一丝希望。”
他自小就陪在爷身边,可以说是爷的影子,爷经历过些什么,他都感同身受。
“十五年,拜月教都没找到,又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祈天澈仰天长叹。
这下,真的束手无策了。
……
怀瑾醒来,用过早膳后就让包子把关于昨夜禁卫军擅闯的处罚拿去给柳云修了,写了厚厚的一沓,包子不识字,只知道柳统领看到后表情很怪异,又是皱眉,又是惊讶。
祈天澈去忙政事后,怀瑾开始让劈风试着用三条腿走路,没想到它就像是刚被放出笼子的小鸟,欢快得很。
这不,一溜烟就跑出了承阳殿。
“劈风,你慢点,我追不上了!就算你三条腿也还是比我多一条啊!”
一抹娇俏的身影奔跑在深巷里,追逐前面一溜烟就跑得不见影的狗。
等怀瑾停下来喘息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跑进了一条荒废的深巷里,这皇宫的深巷错综复杂,上百座宫殿,常常叫人记不清哪是哪,就算今日到过了明日也可能会忘记。
她抬头望着爬满青苔的墙,灰白墙上有着年久失修的痕迹,地上满满的梧桐落叶随风飞扬,仿似在诉说着这个地方的寂寥。
怀瑾停下前进的脚步,在这皇宫里到处都是秘密,还是……后退为妙,她真的不想一不小心又惹上什么破事。
“劈风……劈风……”她小小声的唤,“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扔下了。”
“吱呀……”
风涌入深巷,前面的门忽然被风吹开,声音都显得很老旧了,听起来有些恐怖。
怀瑾搓搓手臂,忽然觉得有点冷,偏四周又静得叫人心里发毛。
突然,她眼前一亮,在那门口看到了劈风的小尾巴,气得上前,“劈风,你个没良……”
话没说完,一个老婆婆突然出现在眼前,皱巴巴的脸,乱蓬蓬的发,不禁让她想起初来乍到时冷宫里被诛杀的那些疯婆子。
“你是那位贵公子派来的吗?”老婆婆的声音也跟阿飘似的。
怀瑾连忙摆手摇头,用脚轻踢劈风让它快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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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认识老婆子口中的贵公子,也不想再摊上什么破事。
老婆婆点点头,转身,喃喃自语,“他也好久没有来了……好久了……遗忘,是很容易的……”
怀瑾越发觉得寒风阵阵,赶紧蹲下身把卡在门里的劈风拖出来,还边揪它的耳朵,轻斥,“叫你乱跑!”
劈风可怜的哼哼,两人正要走之际,突然,一抹海棠红冲出来挡在他们面前,怀瑾再一次被吓到,但下一刻,她被眼前的女子惊艳到。
这个疯疯癫癫的女子有一张倾城容颜,尽管披头散发,尽管双眼空洞无神,迷茫得跟个三岁痴儿似的,但她依旧美得叫人移不开眼,高雅脱俗的气质仍叫任何人自惭形秽。
女子茫茫然地对这她左看右看后,摇头,“你不是阿烈……你不是……”
然后,就疯疯癫癫地回到门里面那个深宅去了。
怀瑾松了口气,瞪劈风,“还不快走,都是你,乱带什么路。”
劈风可怜兮兮地走在前头,突然那名女子又折回来,绕着她转圈圈,“飞了……飞了……”
怀瑾扶额,就算她胆子再大也经不起这么吓啊,要不是看她是个疯女人,没有攻击性,她早一脚踹飞了。
突然,女子抓住她扶额的手,指向天上,“你看,孩子在天上飞……”
怀瑾望去,今天是阴天,天空是白茫茫的,偶有乌云飘过,但是没看到有孩子在天上飞。
想到自己居然陪她疯,她也是醉了,忙使劲抽回手,拔腿就跑。
劈风也跟在身后跑起来,还以为她是在陪它玩耍,越跑越撒欢。
终于跑出那条深巷,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差点撞上一个人,幸好那人及时扶住了她。
熟悉的气味让她抬头。
是祈天澈。
他穿着浅黄色的锦衣玉袍,站在她面前,丰神俊朗,气宇轩昂。
祈天澈扫了眼她身后方跑出来的地方,抬袖为她抹去额上渗出的细汗。她很怕热,都要入冬了还是很容易出汗。
“你怎么在这里?”怀瑾疑惑地问。
“听闻你和劈风满皇宫乱跑,在别人要告你一状之前,我得先来阻止你。”祈天澈轻敲她的小脑袋。
“是劈风带我的。”怀瑾揉揉被他轻弹的脑门,把罪全都推给劈风。
劈风轻哼,好像是在鄙视她。
“哎呀!这门怎么开了……”负责这片地区洒扫的老太监上来把通往深巷的门关上。
怀瑾回头看去,看着那扇门把里面跟外面全部隔绝开,有种复杂的情绪蔓延心间。
深宫,就是这样吧。
这里,集天下美女,却也是‘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皇宫里的女人,真的很可悲。
“呀!奴才参见太孙殿下!”老太监这才发现他们,忙过来行礼。
“免礼。”祈天澈淡淡道。
“殿下,您有两个月没来了吧,您吩咐奴才做的,奴才一直都有在做。”老太监碎碎念似的道。
怀瑾用疑问的目光看祈天澈,敢情,这厮是这里的常客啊。
难道,刚才那个老婆婆说那位贵公子就是他?
“嗯。”祈天澈点头,搂着怀瑾离开。
怀瑾回头瞥见李培盛将一袋碎银交给那个老太监。
“祈天澈,坦白从宽喔。”她笑眯眯地逼问。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不小心看到,就顺便让那个太监打点一下而已。”祈天澈轻描淡写地说。
怀瑾穿越过来就是从冷宫出来的,她知道与外面隔绝过的是什么日子。
抬头瞄这张清冷的俊脸,谁说他事不关己,指不定还不知道私下里管了多少闲事呢。
“那里面的女人是谁?”那里不是冷宫,而且那女人很美,勾起了她少有的好奇心。
“听闻是一位受封的昭仪,后来疯了,就没有人管了。”
“昭仪应该是住在皇帝老头的后宫才对啊,怎么跑到这么偏僻的一角来?”这里是西北角吧。
“是皇爷爷赐给她的,你应该看到满地的梧桐落叶了,梧桐为树中之王,相传是灵树,百鸟不敢栖,止避凤凰也,所以这里也成了象征尊贵的地方,后来女子疯了,没有人再管,也就与冷宫无异了。”
“所以说,后宫的女人真悲哀,得一时宠,代价却是面对四面高墙,独唱寂寞过完漫长的人生。”怀瑾扯唇讥诮。
“瞎想什么。”祈天澈食指轻敲。
怀瑾抬头,脸色从未有过的认真,“祈天澈,我的人生不允许这般糟蹋的。”
祈天澈望着她,望进了她的灵魂深处,一把拥住她,“我知道,所以我不会。”
他知道,她的灵魂是自由的,她不甘受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