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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她日渐消损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床榻边,温墨疏嗓音低沉,紧握着言离忧手掌不舍得放下。
楚辞依旧事不关己似的坐在一旁,盯着手中长笛心不在焉:“陛下再难过也要收敛,榻上躺着的人已经不再是言姑娘,而是身怀六甲的世子妃,许多话、许多事,陛下可以想但不能做,这道理陛下应该明白。”
再怎么深爱,言离忧终归是温墨情的妻子,体贴关心自有温墨情给予,当上皇帝的温墨疏反倒失去了这些权力。
或者该说,当言离忧决绝转身随温墨情离开皇宫那天,他就已经不再有资格做她的归宿。
松开手掖好被角,温墨疏负手走到窗边,墨色长眉紧拧:“除了留守帝都以防万一的六万禁军营外,如今可调动的兵力都已经分派到南北两方阵地,可是霍斯都帝国大军有大量火器在,我们派去的人越多,伤亡就越多,连世子也未能幸免。云将军接连派出数十名斥候试图潜入霍斯都军营探查情况,结果未等潜入就都被发现,根本无从判断敌方粮草等状况。”
“霍斯都主君柏山可算是个奇才,其麾下慕格塔公爵以及征军副指挥使慕格塔·萨琅也都年轻有为,比起其他三国掌权者具有更强实力,所以他们才能成为这场战争的主导。但是陛下也没必要太过焦急,如今狐丘国来的援军有南凛坐阵,击退北陲进犯之敌不过是时间问题,按照我的计算,应当不会超过两个月。”
楚辞对南凛的信赖让温墨疏颇感好奇,捉摸不定的目光探寻片刻,引得楚辞无奈摊手。
“陛下别这样打量我,我说过,关于为什么我能借来狐丘国兵力一事,等战事结束后一定会给陛下个说法。眼下我只希望陛下能相信南凛,我与他自幼相识,对他的能力十分了解,如果他与夜将军联手仍不能击退来犯之敌,那么我大渊北陲也就再无希望了。”
“是你说的话,我没有不信之理。”温墨疏回身笑笑,表示并未介意。
数年皇权纷争里,楚辞如最稳固的山川屹立不动,始终默默站在温墨疏身后出谋划策,温墨疏亦报以全心全意的信赖。尽管这一次狐丘国精兵出动让温墨疏隐隐意识到,楚辞的身份远比他预料得更加复杂,但他还是选择了尊重,而非不停追问。
温墨疏毫无来由地相信,无论楚辞做什么,其用心都是为大渊社稷。
交谈间,言离忧悠悠转醒,环视熟悉却许久未见的房间精致,最后将视线落在那袭温雅雍容的身影上。
“离忧。”温墨疏浅笑温润,眸子里闪着暖暖光泽,一如初见。
言离忧回到皇宫的消息一夜之间传到东宫,第二日天还未亮,唐锦意便迫不及待赶来凤欢宫,臂弯里还抱着眉眼清秀的小太子。
“似乎比上次见时胖了许多,白白嫩嫩的有几分像他爹爹,到底还是在娘亲身边过得滋润。”言离忧逗弄着麟儿爱不释手,脸上难得显出几分开心笑容。
“再过上半年你也要当娘亲了,到时候把两个孩子放在一起还能有个伴儿,我也不用一个人孤孤单单呆在宫里。怕只怕你这心肝宝贝的父王不高兴,怪我抢了他心头肉。”唐锦意打趣着,回身让小太监抱来一堆盒子,“这里是些补品和孕时穿的衣裙,缺少什么务必记得跟我说,在孩子生下来之前你就老老实实安养,别再天上地下一阵乱操心。”
“锦姐姐别只说我,你不也是天天操心吗?还有这些东西,以后就别再送给我了,毕竟我不是嫔妃之类,不属于这深宫。”
唐锦意接过麟儿,深深看了言离忧一眼:“你不是嫔妃,却比任何嫔妃都要重要,只要你愿意,这皇宫永远有你一席之地。”
温墨疏不肯广选后宫、册立嫔妃,其中原因言离忧清楚得很,也明白温墨疏仍未放弃她的想法,略微尴尬笑了笑,旋即低下头不再言语。
见言离忧难得好心情被自己扰乱,唐锦意急忙转口道:“好了,不跟你开玩笑。我的意思是说,你作为红莲将军组织起巾帼军抗击外敌,这份功绩是其他女子万万不及的,他年隔日皇上封赏功臣时绝对少不了你。”
一句牵强辩解缓和了气氛,同样坚强勇敢的两个女子继续笑闹闲聊,一聊就到了晌午时分。
久坐对身体无益,言离忧与唐锦意结伴打算去御花园走走。换好干净衣衫抱上手炉,在铜镜前稍稍站定,言离忧给了自己一个明朗笑容,转身间,恍惚听见好像有人在低低唤她的名字。
然而,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睡得太久幻听了吗?”自言自语嘟囔一声,言离忧甩甩头赶走杂思,脚步轻快地追赶唐锦意而去。
数百里外,距离惨烈沙场不远处,温墨情正驭马疾驰,向着敌人三军中路主将所在奔行。风声掠过耳垂呼啸撕扯间带来阵阵喊杀声,温墨情却目不斜视,目光坚定冷然,唯独在嚅嗫出思念的名字时才显出一缕温柔。
这是,只为言离忧的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