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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离忧接连开错药方的事很快经由唐寿忠之口禀告给温敬元,因着言离忧与温墨疏的关系已经挑明,温敬元对如何处理颇感棘手,再听太监宫女私下里都在说唐寿忠等人是故意诬陷言离忧,索性把这可轻可重、可大可小的案子交给内务府会计司,并由御医馆馆判方田协理。
当日方田处理完御医馆的工作便赶去铅华宫,本是想赶在会计司的人之前问问言离忧详细情况,不料问题没提成,反倒耽搁了整整一下午时间。
言离忧病倒了。
偌大的铅华宫竟没一个人知道言离忧是什么时候生病的,那日与司药库的人当面对峙后,言离忧直到夜晚才回来,当时锦贵人和绢妃都已睡下,下人们也没一个愿意去伺候这位招惹了不少人的“寄居者”,要不是第二天中午锦贵人好心去送饭,可能言离忧就要在冰凉地面上躺到一命呜呼了。
锦贵人调了两个房中侍女照顾言离忧,也不知是侍女们不用心还是实在病得太重,言离忧在床榻上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也不见好转,及至方田到铅华宫时,言离忧的额头已经烫得如同火烧。医者仁心,方田一心想着治病救人,一时忘记审问的事,于是傍晚内务府的随赵公公来提人时,方田便在给言离忧治病还是审问优先的问题上与内务府的人发生了争执。
内务府最厌烦的就是审案查案,对待被怀疑的嫌犯从来都是态度恶劣,自然不肯让言离忧安心养病;方田态度正相反,一把黑亮胡子颤着,叉腰站在言离忧房门前大声喝骂,说什么也不肯让内务府把人带走。两方就这么僵持了足有一个时辰,直到温墨疏和温墨峥兄弟二人急匆匆赶来,内务府的人才在温墨峥的怒斥下怏怏离去。
“前晚分别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成这样?风寒吗?”温墨疏无心理会内务府或是其他什么人,屏退一干不相关的下人后寸步不离守在言离忧床边,忧色更胜病色。
“这几日天气清朗,冬寒尽去,已是彻底的春季了,便是晚上行路也不至于感染风寒。之前给她探脉时隐隐觉得有些异常,似是突如其来的气虚,再看她睡时神情面色,除了有极重心事外大概还有些别的原因。”方田对两位声名在外的皇子还算尊敬,见温墨疏好像与言离忧关系匪浅,便把心底藏着的话小心道了出来。
方田言语间“别的原因”四字说得隐晦,温墨疏却听得出他刻意加重了语气,短暂沉吟后仔细为言离忧盖好被子,微微扬了扬手,示意方田和温墨峥二人一同到卧房外的暖阁。
“想来方管判多少听闻些我与言姑娘的关系,如今她莫名发病,我急得很,还望方管判能把所知情况悉数告知,墨疏定感激不尽。”温墨疏并不避讳温墨峥,恭恭敬敬朝方田鞠了一躬。
方田忙扶住温墨疏:“使不得,这可使不得,殿下贵为皇子,怎能向微臣施礼?再说治病救人是微臣分内之职,殿下有什么想了解的,微臣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饶是温墨峥秉性单纯,此时也听出一丝令人不悦的阴谋味道,连忙关上房门凑到温墨疏身边,好奇目光始终不离方田脸孔:“方管判,言姑娘到底是什么病?她平素身体康健,绝不会因为受了点儿风寒就病倒的。”
看温墨疏没有隐瞒温墨峥的意思,方田稍作迟疑后沉声道:“言医官脉相虚而不弱,面红而微凉,此乃气虚血实之状,与寻常风寒不同。通常来说这种症状多发于常年服沉气之药的病患身上,而普通人突然出现这般病症只有一种可能——”不安地望了望紧闭的房门,方田收回目光深吸口气,声音压得更低:“言医官多半是被人下了药,虽不至危及性命,却能教她短时间内虚如重病,这正是微臣不肯让内务府带她走的原因之一。”
温墨疏面上不动声色,藏在袖中的手却是微微一震。
言离忧本身精通医术,入宫后饮食起居也十分小心,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给她下毒并不容易,是什么人费尽心力下毒成功,却只使用了危害如此之轻的毒药呢?下毒者的目的不是害命,那又会是为了什么?
不等温墨疏发问,擅于查据断案的温墨峥已经迅速钻入思考之中,眉头紧拧:“方管判,言姑娘这病,是不是要昏睡上很多天?”
“是。”方田重重点头,“气虚则阴阳无律,阴阳无律则体弱恍惚。看言医官这病态,大概没个三五七日是清醒不来的。”
温墨峥似是早就猜到,托着腮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如果这时候内务府来提审言姑娘追查开错药方一事,言姑娘连辩解的可能都没有,以内务府一贯作风,只怕等言姑娘醒来时案子就已经拍板钉钉,再无申辩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