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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入血脉,拔除的是穴道蜂毒;火罐加于其上,拔除的是肌理蜂毒。这种毒蜂很是要命,普通解毒药草奈何不了它,只有双管齐下才能驱毒。”赫连茗湮头也不抬,一边说着话,一边动作熟练地在温墨情背上扣竹筒,转眼便盖满温墨情大半背部。待到桌上准备的竹筒都用光,赫连茗湮才抬起头,明眸浅笑:“听说你们两个是一起被困在地宫里的?”
言离忧神思一恍,眉头轻蹙:“是又怎样?”
“没怎么样,只不过些意外——这种蜂你应该并不陌生,倘若当时就能采取措施为他止住蜂毒扩散,也不至于让他昏睡到现在。”
深吸口气,言离忧从温墨情身上收回目光,神色不善地与赫连茗湮对视:“在你弄清我是谁之前,最好别用这种自以为是的语气说话。”
先前碧箫对言离忧说起过赫连茗湮的一些事情,包括她与温墨情的过往,与青莲王的关系,是而言离忧并不意外赫连茗湮仿佛对她十分熟稔的表现,之所以如此反感,完全是对这个女人直觉上的某种排斥。
赫连茗湮扯过被子小心盖在温墨情竹筒满扣的背上,起身坐到桌边倒了两杯茶,一杯递到言离忧面前:“连你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谁,我又怎么能确定?墨情不把你当做青莲王不代表其他人都可以像他一般对你交付信任,包括我,至少在安州第一次见你时,我根本没想到你会把我当做陌生人。”
言离忧没有接茶杯,就让它在半空悬着,自顾低头反反复复为温墨情掖好已经十分平整的被角。
说来有趣,她这个被当做青莲王看待的人竟不如其他人更了解青莲王其人,譬如尹钧白,又譬如赫连茗湮,然而没有谁能拿出足够证明为她辩解或是反驳,全部都是毫无依据的猜测,以及尹钧白那样一厢情愿的相信。
大半晌时间相对无语,言离忧看着温墨情安静脸庞有些出神,过了不知多久才低低问道:“那蜂毒会给他留下什么遗症吗?”
“不会,发现得还算及时,沐大哥找到我也比较快,只等明天的针罐一过就可以让他醒来了。”不气不恼的赫连茗湮轻啜淡茶,姿态优雅不显做作,一身仿若天生的高贵雍容。见言离忧担心目光一直不肯离开温墨情,赫连茗湮唇边浅淡笑意有些寂寥:“你当真不记得了?在安州时墨情告诉我你失去记忆我还不信,几番试探下来也没个结果。那晚他特地安排我去你们住的客栈留宿,为的就是让我找机会辨清你身份,谁知道你竟然那般生气,闹得他再也不敢提这件事。”
原来那天赫连茗湮执意留宿是温墨情的主意。言离忧微微有些失望,眸中黯淡稍纵即逝,很快又恢复常态——她不想被赫连茗湮察言观色发现什么,直觉告诉她,远离赫连茗湮才是最佳选择。
“既然是请来的大夫,看完病就该离开了吧?”待到赫连茗湮将竹筒和银针逐一拔下,言离忧故作不经意道。
赫连茗湮摇头:“我不走,与沐大哥说好这几天就住在这里的,直到墨情醒过来。事实上我来这里的事本打算瞒着所有人,不巧你和碧箫这会儿过来,想想当时我们缘分未断,注定会有再见的时刻。”
“与你的缘分,我还真不想有。”
言离忧的态度似乎让赫连茗湮颇感兴趣,收拾好东西后托着腮坐在言离忧对面,秀美绝伦的脸颊映出一抹柔和清纯:“以前你也是这副脾气,总喜欢拗着性子说话。”
言离忧皱眉:“我说过,我不是青莲——”
“是不是现在还没人能确定。”同样的说辞又被赫连茗湮拿来用了一次,相对地,言离忧也无从反驳。
赫连茗湮好像并没有为难言离忧的意思,脸上笑容仍旧淡雅和蔼,怅然目光中带着几分若有所思:“墨情他很护着你,否则也不会与沐大哥他们闹翻。我很意外你们两个的关系会走到这一地步,也很高兴看到,毕竟你们两个都是我最重要的人,谁伤了谁我都会难过。”
如果青莲王只是被赫连茗湮利用来接近先帝进行刺杀,应该不会说出这种话才对,听赫连茗湮的意思,倒好像她与险遭连累的青莲王感情十分要好似的。言离忧沉吟少顷,稍稍缓和些语气:“能和我说说青莲王的事情吗?你好像对她很了解。”
“我?”赫连茗湮先是一愣,旋即噗地轻笑,无可奈何摇着头,“我哪里了解你——该说是她才对。你大概已经发现了吧,我的身份并不仅仅是商人这么简单。因为两国之间的复杂情况,我曾作为青莲王的舞师进入渊国皇宫,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企图刺杀渊皇,可惜我失败了,不仅让自己险些身陷囹圄,更连累了她和墨情,而我失败的原因正是因为对她不够了解。离开中州那些时间我经常在想,如果我对她再多些了解就好了,那么就不至于走到现在这般田地。”
夹杂着低低叹息的言语短暂中断,赫连茗湮突然抓住言离忧手腕,清晰眉眼间藏着深深悲哀。
“离忧,你真的不记得了吗?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回到中州向你和墨情道歉,可是……我似乎得不到你们的原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