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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缝里透进来一丝细风,吹拂着桌上的烛火,微微摇曳着烛影。
秦泊南沉默了片刻,拿起剪子剪了剪灯花,顿了顿,沉声问:
“睿亲王府那边,查到了吗?”
“是,奴才出去打听过了,睿亲王近几日的确已经回到府里了,至于今日晚间睿亲王是否出府了尚不得而知。”阿勋立在他身旁一步远的地方,细心地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轻声道。
秦泊南的手已经握住桌上的茶杯,眼望着摇曳的灯火,修长的指尖开始无声地轻击杯沿,发出清脆的嗒嗒声。他沉默了许久,忽然声线幽深,语气沉敛:
“没想到啊,竟然真的越来越像了!”他合闭双眸,意味不明地叹息了一句。
“东家……”阿勋皱了皱眉,犹豫了半晌,咬了咬牙说,“奴才并不是针对解颐姑娘,奴才也觉得解颐姑娘乖巧懂事,身世惹人怜,只是放着那样一个姑娘在身边,纵使解颐姑娘是无辜的,可是单凭那长相,也会给东家和济世伯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说不定还会让上面的那位对东家心存猜忌,毕竟上面的那位心思是最重的。才来的时候解颐姑娘只是大致有那么个模样,但因为生活艰难还没长开,也没显出来,可这两年在咱们府里锦衣玉食已经成了一个大姑娘了,那模样完全就是……”
他欲言又止,在心里叹了口气。蹙眉道:“更何况咱们府上还有那一位,虽然已经瞒过去十多年了,可只要上面那位有心。一定会知道,到时候主子你就是、就是……”
“罪加一等吗?”秦泊南呵地笑了,唇角勾起一抹嘲讽,“若上面那位有心要击垮秦家,我也不在意多加一个罪名……”顿了顿,他收敛起笑容,再次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一次的语气里加了些许懊悔,他说。“不过十五年前的事,我的确是有些后悔了,若是知道……”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呆呆地望着桌上的灯影出神。
“东家。依奴才说,不如送解颐姑娘离开吧……”
“没用的,反正都是虚名,若平安无事都会平安无事,若祸起萧墙那也是被谋算过的,结果都一样。假如回头被揭露出来,她一样跑不掉,到时候我又不在,只怕她的结果会更凄惨。
上面的那位。他根本不是在寻找替身,他是在用那些替身来发泄他对当年的怨恨。若能作为替身由于赎罪的心理加倍补偿也就罢了,上面那位。他是越爱就越恨,越恨也就越是折磨。还不如我将她放在身边,在上面有所行动之前好好地为她谋个出路,必须要是一个无所畏惧的人,且既能备受忌惮却又不敢冒然去铲除,更重要的是。不管平常如何,紧要关头却能为她豁出一切……”
他的眸光幽深下来。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渐渐幽暗的烛火在被窗外的细风吹拂过后,忽然燃烧得旺盛起来,却比刚刚抖动得更加厉害。
阿勋凝眉,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仿佛被赶上末路的老鼠一般混乱不安,顿了顿,他沉重地问:
“东家,那逸少爷和二姑娘……”
“逸儿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对这里面的事不太明白,却有野心也有计算,知道捞一个公孙家的丈人做靠山。无忧也算歪打正着,虽然我不喜欢公孙家的三公子,但是公孙家对她来说是一个牢靠的保障,至于无瑕么……”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是孽障,那个不听话的孩子就算我是她父亲,对她也无能为力了。”
阿勋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沉重、束手无策与无可奈何,一瞬间只觉得有些心灰意冷。
秦家的产业许多年前就已经开始被皇家有意无意地打压,新皇登基后,虽然一改皇家之前的态度提拔过秦家,然而自五年前,久违了的打压又开始了。
当今皇上可是被东家治好了顽疾,倾尽了财力扶持上位的,付出了这么多,难道到头来却只是一场空吗,皇家一脉夺走了本应该属于他们秦家的荣耀和身份,而现在还要卑鄙地将他们赶尽杀绝么……
夜已经将它漆黑的羽翅展开了,初夏的夜晚是柔和迷蒙的,空气中充满了一种细微的但又醉人的夜的芬芳。
建在慈安寺山脚下的钟楼是山阳县平地上最高的建筑,站在上面几乎可以俯瞰全县的街景。
阿依跟着墨砚站在钟楼的高檐上,两腿发颤,双手死死地抓着墨砚的衣服袖子,与他挨得近近的,生怕他一不高兴松了手自己就从这么高的高楼上掉下去一命呜呼了。
墨砚站在房檐的西侧,临风而立,眺望远方,迎面吹来的夏风拂起他紫色的袍摆,吹动起他如泼了墨的三千青丝,风姿秀逸,飘飘若仙。
可是阿依觉得他在这种时候还这么刻意地摆造型实在是太没有道德了,更紧地抓着他的袖子,战战兢兢地问:
“墨、墨大人,我们为什么要到钟楼上来,还是下去比较好吧,万一被慈安寺里的人发现了,这算不算亵渎佛祖,这里可是慈安寺的钟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