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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盈听到他的话迟疑了一下,硬着头皮向前走了几步,宇文赟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向前一拉,周盈被他拉得失去重心,险些摔在软榻上,惊魂未定的站稳脚跟,宇文赟却享受般的阖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如此怪异的一幕让周盈有些摸不着头脑,回头看那两个宫人,也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的模样。
“好清冽的香气,你用得是什么熏香?”宇文赟只觉得在这香气沐浴之下,头脑清醒了许多,连那让他焦躁不安的头疼似乎也被这香气驱散了,只留下满心满眼的舒畅愉悦。
香气?
周盈下意识的抬起右手扫了一眼那败兰若所赐一直洋溢着芬芳的手指,因习惯而早被她忽略许久的芳香之气似乎在此时此刻格外的浓烈起来,刺激着周盈因今晚的一幕一幕而格外敏感的神经,几乎让她霎时间联想到一种可能……
宇文赟生来就有头风之症,每每发作时便头疼难忍,性情也会变得格外暴戾,而在今日这般混乱得不可收拾的场景下,他却能奇迹般的安静下来,还很快恢复了平静,难道就是因为闻到了她身上的这股香味么?
或许这香味,真的有可以使人安心凝神的奇效。可若是宇文赟在尝到这香的好处之后追问起方子和来源,她又该怎样作答?
宫外,民间,长安城,锦云衣阁。兰若……这点点滴滴编织成的信息,足以将她的真实身份昭然于天下,一旦让他查到自己不过是个冒充的帝姬,那么以她和独孤夫人以及郑恒之间的协定,必然会因此招致杀身之祸。
面对宇文赟灼灼的目光。周盈有些慌乱的垂首,短暂的思索过后她喃喃答道:“回陛下,这是……是臣女与生俱来的香气。”
宇文赟闻言似乎微微愣了一下,而后凑近她深深嗅了嗅,半晌才缓缓点头道:“确实不像是熏香留下的味道,身带异香……赵王还真是生了个宝贝。怨不得之前朕招你入宫他三番两次找理由拖延,原来是舍不得。”
周盈不知该如何搭话,只得闭口不言,宇文赟也不言语,只阖眸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而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眉头一皱,周盈的心几乎要提到了嗓子眼里去了,生怕他突然又变了性子发起狂来,便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了些距离。
距离拉开,宇文赟的眉头也随之展开了,缓缓睁开眼睛扫了两步开外的周盈一眼,他竟然陷入了莫名的沉思之中。半晌后才开口道:“这香气甚好,只是靠得太近闻起来过于浓烈,不如这样芬芳宜人。方才你靠得近。朕又觉得头有些隐隐作痛,稍稍走开这两步,倒觉得又神清气爽了许多。”
头风不再犯,他的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从榻上站起身来,扫了一眼这满室狼藉血腥。对着那垂首一侧的宫人淡淡道:“让人来将这里打扫干净,再派两个人将帝姬妥当送回宫中。摆驾天成宫。”
宇文赟圣驾走远后,周盈觉得自己就跟从鬼门关里绕了一圈刚回来似得。抬手嗅了嗅指尖挥之不去的香气,她几乎有些不能相信这味道竟然有朝一日成为了自己的一道王牌。
不管这是什么味道,由什么香料配比而成,又为何怎么清洗都挥之不去,但这个味道却能让宇文赟因头风而暴躁的情绪奇迹般的平静下来。
这样的发现让周盈克制不住的欣喜若狂,就好像一艘船在一片漆黑无光四下茫茫的海面上艰难行驶,突然间看到了引路的灯塔,让她从入宫之后就焦急不安的内心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她身上的香气就好像是一味神奇的解药,宇文赟越是不能根治自己的头风之症,那么就越需要靠着她来压制住头风发作带来的痛苦,周盈不敢断言自己可以凭借这个优势操控住这个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皇帝,但能以此保住自己在宫中的安稳生活,也确实不是不能办到的。
杨丽华不止受了惊吓还受了伤——宇文赟的剑脱手落在地上时,剑刃正划过她的手臂,留下了一道又深又长的疤痕,虽然已经擦干了血迹并敷上了止血的药粉,但外翻的皮肉和伤口的血肉模糊看着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这就是杨丽华每日必须面对的生活,纵使入宫之前从郑恒讲过许多,但今日亲眼见到发生在这个柔弱女子身上的不幸,周盈被深深的震撼了,一股不可言说的同情之感驱使着她越过舞月和旻月走到她床前,伸手紧紧握住了她那只未受伤的手。
杨丽华的手在被握住的那刻不可控制的瑟缩了一下,短暂的僵硬之后,她张开手指紧紧将周盈的手反握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