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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安良坐下,将手中捏的小枪朝桌上响亮地一拍,扯下白手套,冷声道:“坐下!开会!”
马廷几个败将不停地挪动着身子,仿佛人人的屁股底下就滚动着一个火球。
马安良干咳一声。众将官瞅着他的脸。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气氛异常紧张,空气几乎就要凝固了。
马安良皱着眉头,满脸阴云,冷冷地说:“兰州之战,有辱我河州马家威名!将校军官临阵脱逃,士兵贪生怕死,三马联军,数万人马,拿不下一个兵力空虚的兰州,江疯子杀到兰州城下,他娘的一夜之间,全就完蛋了!”
说到这里,他那两道锥子一般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大儿子马廷的脸上。
马廷连惊带吓,立时痛哭流涕,装疯卖傻地哭泣着说:“阿爸,我失职……我有罪……”
几个逃回来的军官吓得呆若木偶,一个个脸如死灰,顿时失了人形。
马安良手抓住小枪,一拍桌子,喝问:“性故怕战,耽误军机,罪责在谁?”
“武昭军马鸿宾……”
不知是谁开了个头,几个败军之将互相瞅着,如同看见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异口同声地咬定供词:“马鸿宾的武昭军刚接火就逃散了……”
马安良霍地一下站起来,厉声吼道:“马鸿宾!”
众军官齐刷刷地站起来,目光四处搜寻着马鸿宾。
马安良瞅了半天仍不见马鸿宾的人影儿,气急败坏地又狠狠击了一下桌子,谁料这下小枪走了火,“叭”地一声响,一颗子弹从桌面上平飞出去,打伤了门边的一个哨兵。
马安良起初惊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定下神来,意识到自己是走了火,凶神恶煞地瞥了一眼吓得癌坐在椅子上的大儿子马廷,再一次吼道:“马鸿宾哪去了,啊?!”
“好像已经逃回宁夏了。”
马安良忽然沉下气,然后缓缓说:“去电宁夏,事关西北马家的生死存亡,我们要精诚团结,要求马福祥必须派人来参加接下来的军事会议。”
……
此时,马鸿宾已经回到宁夏。
当接到凉州紧急军事会议的通知后,马鸿宾来到马福祥的书房里,向老头子讨主意。
马福祥当机立断表示不去参加这个会。
马鸿宾站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凉州会议,不派人参加,恐怕不好……”
马福祥将手头的一册线装本《资治通鉴》放在桌子上,盯着侄子的脸,低声道:“马安良父子,心狠手辣,口蜜腹剑。这次凉州会议,弄不好会开成‘鸿门宴’!”
马鸿宾听老头子这么一说,心中不禁吃了一惊,含含糊糊地说:“叔,您的意思是……”
不等马鸿宾说完,马福祥站起来,倒背着双手,来回踱着步,城府很深地说:“我不去,你也不要去。马安良处处想给我设圈套,只是他老匹夫还嫌嫩了点!”
马鸿宾又暗吃一惊,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设圈套?”
马福祥嘿嘿一笑,说:“等着瞧吧,江疯子下一步棋,必然是先向马安良父子开刀了!这次,他们借着凉州开会的名义,有可能把我或你借故留在凉州,然后软禁起来作为人质,在江疯子举兵而来时,好逼着宁夏武昭军出兵,给他们打头阵。”
马鸿宾听了这番话,如梦初醒,再一惊,瞪大了两只眼睛,自语道:“哦!他们原来打这个算盘!”
马福祥进一步告诫这个由他一手抚养‘成’人,如亲生儿子一样的大侄子道:“跟马安良父子打交道,你得多长几个心眼,多防着点儿,睡觉也得睁只眼!”
马鸿宾频频点头道:“哪,干脆不理他的茬儿!”
马福祥摇摇头,深沉地说:“不,得赴会!西北诸马,同气连枝,我们不能做的太过,就随便派个代表去应付一下吧!”
……
姿容绰灼的宋小妹吸引着所有来宾的视线。她穿着黑色旗袍,胸襟别着一朵很小的白花,长长的乌发被白色丝带系住,雍容大度地坐在那里,目光恬静而温良。
西洋式装潢的大厅内,灯火辉煌,照着成双结对、翩翩起舞的男女。军装,西装和长袍马褂,雪茄和鼻烟都混杂一起。
江大帅终于甩开纠缠在他身边的人,拣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来。
刚落座,才发现这个角落还坐这个一个人,宋小妹。
两人目光相碰,宋小妹嫣然一笑,马上垂落睫毛,将湿润的目光遮住。
“你怎么来了?”
“我出来散散心。”
江大帅这才注意到她胸襟别着一朵很小的白花,“那你来对地方了。”
宋小妹点点头,“你不跳舞吗?”
江大帅警惕的摇头:“我跳得不好,也不喜欢跳舞。我不过是一介武夫,只懂得使枪弄棒,登不了这大雅之堂。”
江大帅总觉得这个美丽的女人接近他有些动机不纯。
“喝酒总还可以吧?”宋小妹温柔地一笑,微微启开红唇,衔住盛着白兰地的高脚杯,但又不喝,玻璃透过整齐、洁白的牙齿和嫩红的舌尖。
江大帅举起杯,他看到宋小妹奶酪般雪白的颈项戴着一条黄金项链,链坠藏在两个乳蜂的四处,是个极小的十字架,若不留意,会认为是一枚胸针。
不知是谁提议,大厅里又奏起软绵绵的流行乐曲,唱片里的越音如莺,娇嗲而妖艳:“我们相逢在风流里……”直酥到骨头里去。
江大帅微微蹙起眉,把脸向一旁,看到顶着壁灯的半裸女雕像,那含蕴桔黄光晕的丰乳极有艺术的魅力又富于性的幻想。
宋小妹注意到江大帅的目光,说:“那是光明女神。黑暗的中国太需要光明了,罪恶的世界也太需要主的慈爱和恩赐了。”
宋家是基督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