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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帅既然摆出待客的谱,何必又用这么多甲兵在外?”
看到对方的阵容,惟功知道宫中出事的消息已经传过来,他想单刀直入,原本也是理想化的结果,既然不成,当然也不会退缩。
看到惟功落落大方,带着护卫直入巡捕营兵摆出的阵中,而营兵们反而是不停的闪避后退,李如松眼中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李如柏轻声道:“入他娘的这些京营兵,狗屁没用,天天酒肉管足,大棍打折了几十根,打死了十几二十个,还是他娘的这怂包软蛋模样!”
徐渭听到,瞪他一眼,道:“数年之间,我教你的东西,都忘光了?”
怎么挑兵,练兵,好兵是怎样的,这些其实徐渭都给李家兄弟教过。而且李成梁也是练兵的好手,李家现在有四千家丁,全部是第一等精锐的骑兵,李家极盛时,家丁八千人,全辽仰赖的其实就是这八千家丁为核心的战力,等李如松死,李成梁老迈,只知道享乐和挥霍时,家丁星散没落,到努儿哈赤起事时,李家无兵可用,全辽也无兵可用了。
以李家兄弟的实际经验而言,练家丁与徐渭教授的营兵之道没有共通之处,很难说是一回事,所以徐渭训斥,李如柏虽然低了头,却没有一点儿服气的表示。
“唉。”徐渭叹一口气,轻轻摇头,却是又对着李如松道:“宫门惊变,英少国公赶来,想必是要讨我们一个实信,老夫已经老朽,惟眼力尚佳,眼前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如何与他交结,一切由你自己做主,我只在一边旁听耳。”
“老师放心,丈夫处世,但凭本事,岂可以下三滥的手段来博取富贵和名声?”
李如松笑的云淡风轻,语气也是无比坚定。他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在徐渭身边懵懵懂懂什么也不明白的傻小子了,徐渭的话里有两层意思,他一听就懂了。
一则就是惟功是人杰,是人杰就不会轻易认输受困,以惟功的兵力,在京城真的闹起来,胜负还真难说。
最近这段日子,李如松与李成梁父子两人几乎每隔一天就有书信往返,不如冯保所料,李成梁对张居正屡次刻意打压颇感不满,也有心要换个靠山,但对冯保换皇帝的打算,也是有吃惊和不敢深入之感。李成梁再大胆,野心也没有大到这种地步。
终其一生,亦未曾有谋反之心,哪怕是势力最大,控弦最多,李氏兄弟任武职最广的时候,亦是如此。
这一点,冯保不曾想到过,李氏父子,已经打定主意,这一场豪赌,他们不能下注,只能旁观。
徐渭的第二层意思,便是以惟功的身份和能力,未来数十年内,可能会压着李如松这个李家的大少,一切光彩都为惟功所夺。
徐渭也算真的一心为李如松考虑了,如果从第二层来考虑,李如松可以选择与惟功破脸,在此将惟功击杀,清除后患。
“说的甚好。”听到李如松的话,徐渭举起茶杯,道:“此地无酒,为师先饮一大杯,今日坐看风云起,看你们两个后生日后怎么搅动这天下。”
说话之间,惟功已经排众而入。
他今日没有穿着朝服或是公服,而是穿着绣着麒麟补子的武官常服,圆领纱帽,帽翅比文官的帽翅稍方,腰间没有系玉带,而是勒着一根卡簧皮带,皮带有带扣,腰间左侧,是一柄闽铁打制的七斤重的腰刀,其余带扣上,是牙牌与小刀等饰物,袍服下摆似乎是改过,有点儿象箭衣的下摆,没有皱褶,十分紧凑,脚上一双皮靴,整个人高大挺拔,比起辽东来的李如松不遑多让,光从气质来说,竟是比李如松还多三分沉稳和睿智。
“少国公。”
“李帅。”
惟功是副将,李如松已经是正经的总兵,一声李帅倒是当的起,两个人彼此对视一眼,猛然大笑起来。
“李帅要如何才愿置身事外?”
向徐渭见礼之后,惟功倒也不闹虚文,直截了当的询问。
“李家要的好处,非少国公能给。”李如松道:“这是事后我们家向皇上要。”
这个“皇上”说的也妙,非今上,当今,而是皇上。李如松的意思也是十分明显,此次李家坐山观虎斗,谁当皇上,都得给李家好处。
如果是一般人家,敢在这种时候首鼠两端,举棋不定,两边买注,事后一定会被清算,但李家不同,他们已经有了坐山观虎斗的资本,在事后,不仅不会被清算,反而会被获胜者着意安抚。
这便是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