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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明絮才九岁,身板小,可眉目宛然且秀丽,长大了也定然是一个大美人。她刚沐浴出来,身上散发着幽幽清香,只一袭乳白色百合领桃红裙装包裹着娇小的身材,在灯光下斜斜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秋明月走过去,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
“看不出来,咱们明絮也是个小美人呢。”
秋明絮脸色一红,嗔道:“五姐就会笑话我。”她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秋明月。
眉目如画,琼鼻菱唇,身子秀丽如蜿蜒的山脉,明丽而娇艳,像开在风中的蔷薇花。美丽,而方泽无限。薄薄的丝质纱裙并不能阻挡她曼妙如山峦起伏的身体曲线。像是画家的笔,描绘出一条条锦绣而优雅的纹络。从优美如白天鹅的脖颈,到近乎发育完全的丰盈,以及裙摆晃动间隐隐可见的修长玉腿。无一笔,不是上天最精妙的杰作。她天生倾国容颜,偏偏身材又那般妖娆风情万种。尤其是这个时候她刚沐浴过后,身上只穿着一件宽大的里衣,领口的雪白春光便暴露无遗,在朦胧灯火下色泽淡淡却极具诱惑。
如果此刻有一个男人在此,只怕看了会浴血喷涨。
窗外冷风吹过,树枝哗啦啦作响,隐隐一袭墨色袍子随风翻飞与斑驳丛中。蝉鸣啾啾,却掩盖不了那来自黑夜里、属于人类急促的喘息声。那是一个男子,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他站在树梢之巅,隐在黑夜中,面具下一双潋滟双瞳透过淡淡月色洒下的窗扉,看清映在壁纸窗纱女子曼妙绝伦妖娆风华的影子,呼吸微微沉重了几分。
屋内,秋明絮看着秋明月,双目里满是惊叹。
“五姐才美呢,就像从画儿里走出来的一样。”
红萼正掀了帘子进来,听了这话就笑。
“十小姐这话可是说对了。”她将手中的托盘放在红木小几上,语气颇有几分自傲。
“扬州出美人,咱们夫人年轻的时候在扬州可谓艳冠群芳。小姐的容貌承袭了夫人,而且更甚几分,自然倾国倾城,美若天仙了。”
秋明絮睁着大眼睛连连点头,“对啊对啊,五姐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了。”
秋明月点了点她的鼻头,“明絮长大了也会很美的。”她微微俯身,端起事先让红萼熬的补汤,用汤匙搅拌了几下。
“你身子弱,我让红萼给你熬了药,趁热喝下吧。”她看着秋明絮,未完全被衣领遮挡的脖子上还有淡淡痕迹,刚才听冬雪说,给秋明絮沐浴的时候,发现她背上的伤痕有好多都已经结痂了,还有很多是新伤,大概是近日才添的吧。冬雪给她沐浴的时候不敢用力,怕弄疼她,没想到这孩子竟然一声不吭,哪怕热水浸过伤口痛得她脸色发白,她却仍旧没有叫出声来。
她心中淡淡叹息,过早丧失母亲,体验世态炎凉的孩子,也过早成熟,过早学会坚韧,而勇敢。在这样复杂的大家庭中,这无疑是好的。然而,对一个才九岁的孩子,过早懂得苍凉与恨,却终究丧失了童真。
“喝吧。”
秋明絮一双黑不溜秋的眸子直直看着秋明月,看着她眼眸温暖,听着她声音轻柔。像晓风拂过湖面,淡淡的涟漪开在心湖之中。那湖水清凉又暖人心扉,竟在她眼眸之中浮上一层薄薄的云雾。她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那云雾凝成珠化成泪水滴滴坠落。她想,其实这浮华肮脏的人世之中还是有温暖的。这冰冷而高华的府邸之中,也有温馨与救赎。
她轻轻恩了一声,就着秋明月的手,一口一口喝下人生九年里第一碗暖汤。
秋明月含笑看着,忽而侧首,看了眼窗外晃动的树枝。
“五姐,你在看什么?”秋明絮好奇的伸长脖子,却什么也没看见。
“没什么。”秋明月淡淡笑了笑,“时间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嗯。”秋明絮乖乖的跟着红萼走到隔壁的一间房。
雪月阁布局精致而秀气,装潢也颇为典雅,除去一间主卧,另有三间侧卧。是以别说一个秋明絮,便是再多两个人,住在这里也是绰绰有余的。秋明月看着离去的秋明絮,心中想着,今日她从大夫人手上救出了明絮,日后难保大夫人不会再下黑手。明絮便是再聪明,也不过九岁。且生母早逝,身边没个保障。不若,就让她跟着自己住。
下定决心后秋明月便兀自一笑,她自己如今便四面临敌,母亲性子温婉和善,弟弟又年幼,都需要她的保护。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想着分心这些事,实在是自找麻烦。再说今日她虽然没有进一步威逼大夫人,但以大夫人强横嚣张心胸狭隘的性格,只怕日后少不得找自己麻烦了。
无奈的摇摇头,秋明月正准备吹灭蜡烛,忽而想到刚才窗外风动枝叶摇晃之中隐隐流泻的声音。那不像蝉鸣鸣叫,也不像落叶纷纷,不像任何这黑夜里大自然的声音。而是…喘息声。属于人类的、低低的喘息声。
她自小五识便比常人敏感一些,即便春夜里风声沙沙作响,她也能准确辨清风吹花落的声音。
这么晚了,是谁躲在她窗外?而方才她侧首过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是空气中隐隐多了几分淡淡的香气。那香气…似乎伴随着草药的味道。
这夜里有人对月沉思,有人飘摇于黑夜之中衣袂翻飞,刹那间掠过重重屋檐叠瓦,朱阁琼宇。黑夜下那男子身形修长矫健,墨发飞扬,银白色的面具在月色下反射淡淡白光,显露出的薄唇完美而丰润。眼睛狭长而眼尾上翘,眼眸如古井幽谭又若高山泉水。他偶尔眼波流转,便潋滟多姿,犹如满山桃花开遍,含尽世间芳华,让人一看之下就不自觉沉沦。
此刻他紧抿薄唇,脚步如飞,不,就是飞。他脚不沾地,虚虚浮浮的踏着空气直掠目的地。
那里,灯火朦胧,隐约传来对话声。
“娘,我不想娶那个秋明玉。”男子的嗓音透着几分不满,更多的却是坚定。
而后又传来女子微怒有些拔高的声音,“不行。”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已经决定了,由不得你选择。”
“娘…”男子似乎想要阻止。那女子却已经听得不耐烦,“这事儿我已经和你外公商量过了。”
屋里男子皱眉,“就算要娶,也要娶我喜欢的女子。”
“贵族联姻,向来以利益为重,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先前说话的女子喝了口茶,语气淡然而冷漠。
“何况玉儿德贤恭顺,貌妍礼荣,又出自世家名门,与咱们侯府也算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男子讥诮一声,“只是更门当户对的,是那至尊皇位和侯府以及林府世代荣耀吧。”
“华儿。”
砰的一声,薛国侯夫人放下茶杯,眼神沉郁的看着对面面色讥诮的薛雨华。
“朝廷之事,岂容你私下妄论?切记出口成祸。”
薛雨华懒洋洋向后靠,把玩着手中白瓷玉杯。那玉杯白得毫无瑕疵,像极了女子莹润玉手。他盯着玉杯,嘴角挽出淡淡笑意。
“娘。”他看着自己的母亲,有些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霏儿现在只是大皇子侧妃而已。”
“那只是暂时的。”薛国侯夫人面色自若,淡淡道。
薛雨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又换了另一个话题。
“娘,父亲向来不参与皇嗣争斗。你此番深意,父亲可同意?”
薛国侯夫人目光一闪,淡淡道:“玉儿是你的表妹,咱们两家联姻,亲上加亲而已,你父亲自当乐意。”她顿了顿,放柔了声音道:“华儿,别再任性了。娘只是让你娶玉儿,你还可以纳妾的啊。日后你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子,想纳多少都没问题。”
“我只娶一妻就够了。”薛雨华却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目光异常坚定。
薛国侯夫人愕然,下意识觉得这只是儿子叛逆的一种方式而已,便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劝道:“华儿,你是侯府世子,日后偌大个侯府还要你继承。咱们侯府历来子嗣单薄,祖宗家业传承,便指望你了。”
薛雨华慢慢放下手中白玉杯,目光沉如黑夜,嘴角的笑却愈发浓烈。
“母亲持家有道,侯府怎会子嗣单薄?”
薛国侯夫人终于沉下脸色,拂袖起身。
“总之你和玉儿的婚事已经定下了,你便是不愿,也必须娶她。”
薛雨华眉眼沉在虚虚晃动的帷幔下,不说话。
而屋顶一直默默站立的墨衣男子也沉默着,他微微低头,目光似穿过厚重朱瓦看清临桌对立的母子。良久,他嘴角勾起淡淡的、讥讽的笑意。然而笑到一半他便僵住了嘴角,脑海里极快划过一道纤影。他沉默了,眼中神色复杂。而就在这愣神的瞬间,忽听得有人低喝一声。
“谁躲在那里。”
他一惊,而后快速退开,以绝顶轻功消失在黑夜里。
黑暗中,追出来的男子看着前方,眼眸翻卷如海。
“华儿,怎么了?”薛国侯夫人走了出来,面色惊异而苍白。
薛雨华收敛的目中神色,回首淡淡一笑。
“无事。”
薛国侯夫人犹疑的看了他一眼,道:“夜了,回去休息吧。”
“嗯。”
薛雨华站在原地,眸色深沉。刚才他分明察觉到附近有人,那人武功高强,绝对不在他之下。
而此刻,芙蓉院里,大夫人拉着秋明玉,面色慈爱柔和。
“玉儿,你知不知道今日你姨母来秋府何事?”
秋明玉眨了眨眼睛,一脸的好奇。
“不知道。”
大夫人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
“玉儿,你今年已经十四岁了,该议亲了。”
秋明玉脸色一红,而后忽而睁大眼,紧紧抓着大夫人的手,语气带着几分急切与欣喜。
“娘,表哥…”她说到一半又红了脸,眼神却有着压抑不了的兴奋和羞涩。平时娇蛮无脑的她,这次却意外的脑子转得非常快,很快就联想到薛国侯母子现在还住在秋府,是以她已经隐约猜测到什么。但到底碍于女儿家的矜持,她仍旧问不出口。
大夫人和善的笑了笑,“我已经与你姨母商议过了,等你及笄就嫁到薛国侯府。”
“真的?”秋明玉喜不自胜,用力的摇晃着大夫人的手。
“娘你说的是真的吗?表哥,他…”她低下头,满面绯红,眼眸含情,倒是别有一番动人情韵。
大夫人点点头,“当然,我明天就和你姨母交换更贴。”大夫人心中不无骄傲,大女儿嫁给了中山侯世子,二女儿也即将嫁入薛国侯府,就剩下明兰了。将来,也定要嫁去侯府世家。她的三个女儿个个貌美如花,又是嫡女,身份高贵,哪里是沈氏那卑贱之身生的贱种可以比的?沈氏不过仗着长了副狐媚的容颜罢了,再怎么样得宠,也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她的儿女,将来还不是落在自己手中,任自己拿捏。
秋明玉正高兴着,根本没理会大夫人在想什么,就算她知道,也巴不得大夫人报复秋明月。
夜深人静,有人落于窗前,透过窄小的窗扉看屋内场景。已是子时,屋内灯火已歇,只因淡白月光洒进窗户,隐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