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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一个节拍,最后一个——
嗖地一声,一支冰冷的箭直插她的心口,突然而来的疼痛让她的手不自觉地一顿。
她迷惑地出于本能微微抬头,风恰巧吹起软轿的轻纱,她依稀看到了对自己举弓射箭的那人……
微薄的唇略抿,斜飞入鬓的眉微蹙,寒星般的眸子冷淡,看起来格外冷硬无情。
顺着箭柄从心口滴答落下的血珠让纤绵恍惚丢失的东西瞬时涌现。
此刻,她宁愿自己什么也看不到,什么都不记得......
不记得那个为她系起披风,为她簪起发簪,为她怒目,为她浅笑,为她挑眉的那人,可为何那个记忆中模糊的面容会骤然与眼前的那人重合?
而她自以为是的隐忍,拼命压制的不甘,终究,在她以为要忘记他却再度想起他的这一刻,如涌动的地下暗河一般从一个意外碰触的接缝中喷薄而出。而随之而来的是心口漫上来的痛楚,但这样的痛楚却与冷兵器刺破肌肤的痛感不同,仿佛是带着倒刺的冰凌在她的心口绞了几番一般,冷冷的痛意在她的身体内游走,她一时竟然痛得不能动弹,而她拼命压制的那口血,终于喷出,飞溅在白色的轻纱上,竟然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正如蒲半仙所预料的一般,若自己不记得他,不对他这般用心,她或许能够好好活下去。看着那抹殷红,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生命的终点,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勾起唇角算作是笑了笑,用僵直的手勉力将最后一个曲调完成。
铁卫的弓箭密密麻麻地射了过来,简易的瞭望台瞬间崩塌,她没有听到远处雾云山崩塌的声音是否比这处崩塌的声音要动听一些。
她恍惚地抱着琴,想到了最后自己最该做的事情,她颤抖着手指抚上耳朵,一把扯掉了耳朵上水娘师母给的坠子,放进嘴里狠狠一咬。
坠子中的烟花嗖地飞上天空,砰地一声绽放在她的头顶,白日中几乎看不到形状的烟火,似乎也预示着她生命的终结。
与此相应的瞬间,瞭望台轰然塌了,软轿也瞬时没了形状,木屑飞溅,没有了固定她的支点,沉重的铁链带着她极速下坠。
风吹起她的衣袂青丝,在这残忍而轻快的风中,她微微闭上眼睛,笑了笑,拥抱着风,孩子气地叹了一声,“真好,我终于可以不再喜欢你。”
从十岁第一次见你,到今日,还差两天就刚好十年。
从遇见你的那天开始,我的生命轨迹就开始顺着你的方向前进。
现下想来,是你彻底颠覆了我的生命,可从开始到结束,却都像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我一直追着你,我以为我没有在追了,可是命运的手却推着我不断像你奔跑,我累了,真的,追了这么久,我真的累了。
她终于停下,却没有预想当中坠地撕裂那般的疼痛,她虚弱地微微抬眼,看到的是袁尚翊痛极的眼神,耳边响起的是他几乎不成句的话语,“妹妹,你够狠。”
她几乎是笑了笑,伸手抚上胸口的箭柄,气若游丝地说道,“其实,最狠的在这里。”说完她用尽全身力气拔出胸口的箭,用力插进袁尚翊的心口,可是她终究仅仅刺穿了袁尚翊的铠甲而已。
她无力地叹了一声,缓缓闭上眼睛。
袁尚翊慌忙地从怀中拿出那个雕花的小瓶,将里面的丸药全部倒进纤绵的嘴里,揉着她的下巴,抖动着声音说道,“妹妹,吃下去,吃下去……”
而坏消息却从各处传来——
“报将军——我们援军过来的路径上的雾云山忽然崩塌。”
“报将军——我们先锋军已经全军覆没。”
“报将军……”
袁尚翊无力地摆了摆手,然后抖着手托起纤绵的脑袋,搂入自己怀中,企图用自己的体温将她温暖过来,他喃喃道,“妹妹,你可以豁命给夹谷琰,我不要那么多,我只要你活下去。”
夹谷琰立在城墙之上,冷冷地看着袁尚翊,高声喊道,“不要做戏了,你输了就是输了,就算做这般痴情模样,你也没机会赢了。”
袁尚翊抱着纤绵站起,再度哈哈大笑,冷眉怒对,“是,我输了,但我并没有输给你,我不过是输给了一个女人对你的执着。夹谷琰,总有一日,你会比我更后悔。”
袁尚翊恨恨地看了夹谷琰一眼,利落地回头扭身大手一挥,大军整装而后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