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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同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它轻盈地跳过一小丛山花那样,呼一下,一眨眼就跑过去了。
当然,那一定是一只劲瘦美丽的野生狐狸。像胡四郎这样的胖狐狸,就只能躺在有味斋后院那张温暖的大床上,呼呼大睡五十年整。
有味斋后院的装饰已经换了一种,四面都垂下来暗红色的帘子,屋子里的布置虽然奢华典雅,却因为常年没有光照的缘故,总显得有些阴沉。
虽然几经改动,但是屋子里依稀还留了些四郎的痕违,西边的一扇镂空的窗户还在。院子里那丛经冬犹绿的瘦竹也还在,可是院子里已经是杂草丛生了。殿下不许任何妖怪未经他的允许进入这个院子。因此,乱竹衰草的影子投射在厚重的重重帷幕上,未免显得有些古怪。
窗台上的那层云毯,因为足足有五十年没人去倚靠过,已经寂寞得开始斑驳发黄。自从有个小妖怪想要把云毯换下来,被二哥一掌拍得七窍流血之后,就再没有人敢提说此事了。
他爱他爱得太深了,不能忍受四郎的痕迹一点点消散在他的生命中。可是他也无力对抗时光。他能够隔绝一切来自外界的侵扰,却唤不醒被四郎的沉睡的灵魂。
他的小狐狸就躺在那里,躺在铺着织锦的反魂木大床上,还跟五十年前在一个狂风大作的二月天里,他把那小小一团抱到那儿时一模一样。殿下每月都会出去一次,然后身上裹着黑袍,带着从各地搜刮来奇珍,满身风尘地走进这件帷幕跪在床边,试图轻轻唤醒自己的小奴隶。
有时二哥会无法克制心中的悲痛,不顾形象地抓住四郎那只苍白如玉石的手,狂吻着那张冰凉的脸。尽管法力无边,饕餮的鬓边居然也生发出几缕银发。
尘满面,鬓如霜,无处话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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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似乎死志已决……太子很担心……尽快动手……总要死一个……”迷迷糊糊中,四郎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
谁要死了?这群人要杀谁?四郎感到眼皮很重,可是他脑子却越来越清醒,拼命想要醒过来,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
一阵寒风拂过,几片浅绿的竹叶被吹落到窗牖的积雪上,风动竹影搖,疑似故人来。然而,来的可能是多情的故人,也可能是致命的鬼怪。
寒风徘徊在窗外,呜咽宛若鬼哭,摇动的瘦竹在窗户上投下的淡淡影子渐次浓郁起来,最后成了一种黑红色,如墨汁般浸染开。
滴答,滴答。
红得发黑的影子挣动着,如墨汁般一滴滴顺着墙壁往下流,小心避干炕床。
“哧啦” 一只花花绿绿的大毛爪从墙壁中伸了进来,接着一只大概一人高的八目蜘蛛从暗红的污迹里挣扎了出来。
床上的少年一无所知的酣睡着。
蜘蛛悄没声息地沿着墙壁靠近了床铺。抬起通红的大螯就往少年脸上挥去。八目蜘蛛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旁边伸了出来,轻而易举的掰断了那只大螯。蜘蛛猛然一惊,立马抽身往门外逃去。殿下冷笑了一声,在屋里布下本命结界之后,就像一片羽毛一样飘了出去。
远去的殿下没有看到,在他背后,四郎养在石子盆里,装了许多年蒜的那株水仙徐徐开放。而躺在床上的少年轻轻动了动手指。
四郎是在一个飘着小雪的普通早晨醒过来的。屋里很幽暗,一个活物都没有,唯独水仙花淡淡的暖香浮动。四郎爬到金丝楠木的床尾,对着那盆水仙嗅了嗅。
好久不见,我的小花。小狐狸和屋中唯一的生命体打了个招呼,然后就用手支着头躺回大床上,睁着那双黑黝黝的眼睛开始对着屋内的重重帷幕发呆。
少年的眼睛里好像有星辉流泻,随意侧卧的姿态也动人的不可思议,仿佛关于人类所有美好的遐想都可以在少年身上得到观照。
然后,这三界罕见的绝色少年叹息一声,满足的翻了个身,躺成了大字状。( 平南)因为屋子地下过着火龙,到处都是暗红色的帘幕,越长越结实的胖狐狸有点热,于是还顺手把衣服撩了起来,露出白生生的肚皮。因为睡了太久,本来也是有四块腹肌的肚皮如今成了软软一团。没有赘肉但是也不太男人。
若是清醒的时候,四郎绝对会把这样娘得难以见人的肚皮藏好,可是他今天脑子不清楚,也就情不自禁的露了出来。
躺成大字状露肚皮和绝色少年形象可有点不搭。不过胖狐狸如今也来不及注意这种小事。他把头埋在枕头上嗅了嗅,是殿下的气息,于是安心下来,轻轻蹭了蹭被子,打算再睡一会了等手脚恢复知觉。
睡得太久,手和脚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屋子里点着甜梦香,用来镇魂凝神的甜梦好像不要钱一样,一日不间断的燃了五十余年。才刚醒过来的四郎闻着这香味,头一点一点的又要睡着了。
殿下顺手料理了来捣乱的妖物,拿着一枝精心修剪下来红梅回来的时候,惊讶的发现他的小狐狸居然自己露出了肚皮,换了个姿势在睡觉!
殿下跳的极缓慢的心脏忽然剧烈的搏动起来。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