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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月已一连几日睡不安稳。
不知怎的,日日都觉得困顿,睡时却总轻得很,在梦与醒间往往返返,但就是睡不踏实、也醒不清醒。
似在梦中的时候,总会听到有轻轻鼓声传来,一下一下的好像敲在心头。时常变换的节奏她熟悉得很,就是她最拿手的那支相和大曲。
是以合着鼓声,她在梦里总能依稀看到正练着舞的自己。玉足轻踏在鼓上,起落的力度都刚好合适,踏出轻重适宜的鼓点。
是在宫里?还是在……映阳?
似乎意识到不过是场梦。夏月蹙了一蹙眉头,想要睁开眼,却疲乏得使不上力气,便竭力让意识先明晰过来。
少顷,似乎已经很清醒了……梦中那鼓声却还是在耳边回响着。
嗒、嗒嗒嗒……
一下重音三下轻音,夏月几乎能想象到,这是先用前脚掌踏了一声、又用后跟踏出了三声。
窗外秋风呜鸣好似啼哭,夏月心里一阵发悸,推开门,风刮了进来,夹杂着些许沙石迷了眼。再睁眼时,有阵奇怪的头晕目眩。
定一定神,那鼓声却停了,院子里安安静静的。
目光划过杂草乱石,又看向枯树枝桠,带着几分寻觅,有意地想要再寻到那声音。
“娘子?”轻轻的一声唤,夏月循着望过去,是白锦从一旁的房中推门行了出来。揉着惺忪睡眼,白锦问她,“娘子又睡得不好?”
夏月睇一睇她,面生狐疑。许是因为多日难眠,她近几日愈发多疑起来,性子也变得暴躁,甚至还……有些记不清事。
“殿下呢?”夏月冷着声问她,白锦一愣:“什么?”
倏尔回神,夏月惊异于自己方才问出的话,惶措顿生:“没什么。”
这是怎么了……夏月皱了一皱眉头。回到房中,静静坐了须臾,情绪似乎略微舒缓了些。偏过头,她看向妆台,唇畔沁笑,行过去拉开抽屉,又拿出里面的两个人偶。
不同的八字,一个是当今九五之尊的,另一个……
是那与霍祯“藕断丝连”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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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在后宫犹如惊涛激荡。茶余饭后,人人都在议论同一件事:夏庶人疯了。
是一点一点疯了的,一开始,只是问身边的宫女一些奇怪的问题,比如“殿下呢?”又或者说“今年桓州竟不怎么冷”……
之后终于彻底疯了,在冷宫里或练着歌舞或胡言乱语,口齿不清地唤着一个名字。
又过一日,可算有冷宫的宫人听清了那个名字,传了出来,惊得众人皆尽哑住……
是越辽王的名字。
各样的议论便起得更厉害了,诸人皆猜着,夏月跟越辽王有怎样的交集,为什么疯了之后……念着的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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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兰薇在漪容苑中静听着秋白的回禀,唇畔勾起的笑容愈发明晰。
宫中会议论的,自然只是这些。
因为那是冷宫,夏月在冷宫疯了……多么正常。她一个庶人,根本不会有人在这上面为她多花心思,更不会有人去想,会有人为了逼疯一个遭到废黜的宫嫔,去寻什么致人神智昏聩的药。
下手下得那么容易。
不想拖得太久,席兰薇额外加了点火候。自是没有安排旁人去做,以免留人话柄,她只是在白锦回去时,交给她了一双舞鞋和一只鼓。
舞鞋上镶嵌着能击响鼓的铜珠,前三后一。
“这鞋穿着脚疼,你用手持着去击我也不管,点子对了就好。”她衔着笑,吩咐得十分随意。顿了一顿,才又添了些谨慎地又续了一句,“别让她瞧见了。”
夏月那舞跳得极好,不是一天两天能练成的,这鼓声她必定听了多年。在神智趋乱间,用这能勾起她各样回忆的声音再去扰她安寝,便能让她更不知眼□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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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祁在夏月疯后的第三日到了冷宫。自不是来看她,而是因为宫人呈上的两个巫蛊让他惊意骤起。
若夏月是那人送来的,咒他便在情理之中,可为何会有兰薇的八字……
还没进那一方小院就听到了她的疯言疯语。一壁笑着、似乎是非常愉快的声音,一壁喊着霍祯的名字,继而又说了一番什么,又是一阵笑声。
袁叙听得皱了眉头,犹豫着挡了一挡皇帝,犹豫着轻劝道:“陛下……别去了。”
疯疯癫癫的,万一伤了人呢。
皇帝脚下却未停,似乎只在侧耳倾听院中的声音。
值守的宦官开门时手都在发颤,手背上两道抓痕血淋淋的,可见是被夏月伤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霍祁听到里面又一声凄厉的“霍祯——”
之后声音便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