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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两口闹矛盾了,家里的人都瞧了出来。往日这两人黏糊的紧呢,怎么会是现在这般模样。看样子,似乎是段云苏不愿搭理赵贺辰。
安亲王妃瞧着有些莫名其妙了,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一觉醒来两人就闹僵了?
段云苏抱着孩子在院子里走着,这早上的阳光和煦,小孩子抱出来一下也有利于身子的发育。赵贺辰一步不落地跟在她身后,只是段云苏直接当作没瞧见。
都一早上了,赵贺辰没想到娘子生气了连话都不肯跟他说,要是现在在京城,是不是就直接回娘家去了?
“娘子你别生气,是我不好。”赵贺辰可怜兮兮地说道。
段云苏一见他这模样,顿时又恼了:“装可怜也没用,今早让你把话说清楚,怎么的就不愿意了?既然不愿意那你以后都别说了!”
赵贺辰见段云苏终于同她说话了,心里高兴,娘子什么都不说那才是可怕的:“娘子,我也不是说不告诉你,只是……”
“只是什么?有话就说,吞吞吐吐作甚!”段云苏声音一提,正想大声说话,见着怀中小宝皱着眉头似乎被吵到了,只好放低了声音,咬牙恨恨道:“你还有理了?瞒着我好玩?让我们一家子担着心你就开心了?”
“娘子,你听我说……”赵贺辰急了,向前抱住段云苏,就怕她生气直接走了。
“你说啊,我什么时候不让你说了?”段云苏等了半晌,见他吱吱唔唔的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眼睛一热,一手将人给推开:“你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见着眼前之人直接回了房,“嘭”的一声关上了门,赵贺辰站在外边,懊恼地狠狠抓了几下头发。
屋里的段云苏眼眶微红,瞧着小宝睡得不安的样子,轻轻拍着哄着。
昨晚赵贺辰见装不下去了,也便认了。只是谁知问起了缘由,那人看着她就是不肯说了出来。段云苏想着,也许他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罢了,自己便让他好好想想。自己也想着,两人既是夫妻,他也在意着自己的感受,明早醒来该不会再瞒着她才是。
只是第二天醒来了,这人就没了踪影,等他会了来,别说解释了,连哼不哼一声,段云苏这才怒了。
你说你清醒了过来,要继续装着她也不是不理解,毕竟如今这形势也是特殊。可是你也得先同家里人说一声啊,这样糊弄着一家人算个什么事儿!
段云苏心里边觉得委屈,难受的紧,便想着直接关了门好好静一静。
安亲王妃原本见着还以为这小两口有了什么摩擦,过了两天便能好了。夫妻嘛,哪个不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可是好几天过去了,这两人还是这般模样,安亲王妃这才急了。
赵贺辰一直默不作声地跟着段云苏的身后,连山都不上了。段云苏自己做着自己的事儿,连一家人吃饭的时候,两人都不曾说上一句话。
连原本悠恣淡定安亲王都看不过去了,段云苏应该不是那无理取闹之人,辰儿那般喜欢段云苏,该也不会故意惹了段云苏生气才是。他想着是不是该将两人叫来,直接将话说开了就好,他们当长辈的便直接给个评断,谁也不偏帮了谁。
“芙儿,我看还是把辰儿唤来问清楚罢,看他这几日精神都没有了,也不知两人为了何事。”安亲王浅叹一声。
“我瞧着也是忧心,自云苏嫁了进来,这两人可是一直开开心心的。现在这日子平静了,两人反倒是闹僵了,真是奇了。”安亲王妃放下手中的针线,直接起了身打算将赵贺辰给唤了进来。
赵贺辰正呆站在段云苏的屋前,眉头皱成了一个川,眼中带着几分落寞,听见安亲王妃的喊他,又抬头看了房门一眼,才转身走了。
赵贺辰一进来,看着他那耷拉着的模样,安亲王没好气地将书砸在桌面上:“男人大丈夫的,凡事忍着点便是,怎么还同云苏闹成这个模样。你直接去给云苏道声歉,也别再僵着了!”
赵贺辰看着安亲王眉头紧皱,那鬓间不知何时已经有了白发,心中一酸。他想起十多年来的遭遇,再想起父母两人为着他操碎了心,眼中升起一阵深深的愧疚,“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两人磕了一个头,声音带着哽咽:“爹、娘,孩儿不孝,这些年让你们受苦了。”
看着赵贺辰的眼睛是从未有过的清明,脸上神色再也不是那孩童的懵懂,安亲王眼中带着不敢置信的震惊,撑着身子想要站了起来,却发现自己整个身子正在颤抖着。
“辰儿,你……”安亲王声音一颤,
安亲王妃反应了过来,手中的针线更是“啪”的一声直接掉落在地,身子完全僵住了。
赵贺辰攥紧了拳头,那脸上那还有往日的迷糊与无知,眼眶微微泛红。时间一年又一年,过了生辰他已是二十又四,从自己八岁那年从马上摔下来起,转眼便是十六年。这十六年里,自己痴痴傻傻,父亲母亲该是为他耗尽了多少的心思,才换的他无忧地活着,娶妻生子。
父母亲的脸早已不再是当年那年轻的模样,待自己醒来仔细一看,已是满鬓的风霜与沧桑。而自己,却还没能回报他们半点的爱意。
“爹、娘,是孩儿不好……”
安亲王妃走了过来,跪坐在地上,伸手轻轻抚了一下他的面颊,这么多年的隐忍与坚持让她心中一酸,眼泪终是决堤,捂着嘴哽咽不成声,只隐约听见一声的“傻孩子”。
任是安亲王这个一个大男人,眼中也是忍不住蒙起了一层水雾。
事情来的太突然,他们还没来得及做好的准备,孩子便已经这么完完整整的站在了他们眼前。一如当年醒来,辰儿突然间便已是痴傻。曾经的希望、失望到绝望,今日终究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可真是老天都在眷顾着他们一家?
“赶紧起来,跪着像什么样子。”安亲王沉着脸,眼中却是微闪着泪光。
赵贺辰扶着安亲王妃一同站了起来,安亲王妃拍拍他身上的尘,喜极而笑,眼泪与笑容带着独属于母亲的柔情。
“好了便好,云苏可知道了?”安亲王声音依旧是有些颤抖,但作为父亲,却没法像安亲王妃一般亲昵地同他说话。想起自己将他唤进来的愿意,便忍住了心中的激动。
“正是小宝出生那日,孩儿醒了过来。”赵贺辰还记当初的光景,他那时昏迷着,却听得见有人每日在他耳边说话,可是眼睛那般的沉重,怎么都睁不起来。那日他听着云苏远远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痛呼,心里如撕扯般难受,似是耗尽了全力终于挣扎着从黑暗中逃脱了出来。
他从不曾没想,再醒来见着的,却是小宝的出生。
当时他的头脑虽已是清明,但却只记得里边为他生儿育女走在鬼门关上的段云苏。再看着刚出世的小宝,只觉得整个人都呆住了,早已忘记自己原本该做些什么。
“醒来了为何不说?可是因为这个云苏才生了你的气?”安亲王抓住了其中的关键。
赵贺辰低垂下脑袋:“孩儿也不知云苏何时发现了,后来便成了这个样子。”
安亲王妃擦泪叹了一声:“云苏心里满满都是你,如今你这般瞒着她,换作是谁都要生气了。你可是没好好的解释清楚,所以云苏才生了这么大的气?”
“孩儿知道怎么做,有些事情是孩儿考虑不周。”赵贺辰低声说道。
“那你赶紧的去说明白,当初自己怎么想的,现在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云苏定会原谅了你。”安亲王妃将人直接给推出来门外,小两口吵架得赶紧解决了才是,托得越久了反而越不好。
看着赵贺辰去敲了段云苏的门,安亲王妃才坐了回来,捡起了地上的针线想继续绣花,却发现手是颤抖着的,早已不听了使唤。
“真是老天保佑了。”安亲王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醒来是件好事,你哭甚。”安亲王见着她眼中的泪水,心里边都跟着难受了。
“我这是开心的。”安亲王妃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小两口吵架,也怪不得辰儿不知怎么处理。辰儿这么多年都是懵懵懂懂的,这感情之事也是第一次遇到。曾经如白纸一张,偏这感情又是让人捉摸不透的,辰儿能做到这样,已经是不错的了。”
“这倒也是,不过辰儿自小便聪慧,虽说这些年不曾认真教过他如何同人处事,但他定能很快便学会,到时候我们也能放手让他去干了。”安亲王想到这里有些欣慰。待他老去,家里边依旧有着能担当起一切的男人,这头家也不会衰败了下去。
说起赵贺辰那边,他敲了门后便在外边耐心等着,只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段云苏来开门,想着屋里只有段云苏与小宝,又担心着里边的人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儿。赵贺辰心里一急,直接将门给踹开了。
只见段云苏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手掌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小宝,一看便知是没睡着的。
赵贺辰松了口气,没事便好,真是吓着人了。
“娘子。”赵贺辰从怀中掏出一物事,递到段云苏眼前:“这是辰儿这两日自己刻的,做的不好看,你不要嫌弃。”
段云苏掀着眼皮看了一眼,眼前是一根木头雕成的木簪子,上边简单刻着一朵桃花,看手法有些笨拙。她见着那伸过来的手,指腹上有着几道划伤的痕迹,心中一软,便将发簪给接了过来,拿在手中把玩着,却是不说话。
赵贺辰却松了一口气,只要云苏肯理他,那自己才能将她哄了回来。
“娘子,昨日薛少琛派人过来,谷秋的奴籍已经消了,良民的文书也送了过来。”赵贺辰差点忘了这事,赶紧的将东西一同拿了出来。
谷秋微微坐起身子,将那文书接过来看了,便仔细折起放在了一边 。
“我知道你为何生我的气,当时醒来也没想着要装,只是后来想起了你以前说过的话……”赵贺辰声音有些低哑,又带着几分的压抑:“原本说了出来也没什么,只是我心里边害怕,便拖成了现在这样子……”
段云苏听他说起这个,不禁坐直了身子。她也并非无心之人,这几日见着赵贺辰落寞的样子,自己也是跟着心疼。可是这人一日不说开,自己总觉得心里边憋屈:“我说过什么了,至于让你这么做?”
见段云苏也好声好气同他说话了,赵贺辰坐在床沿上,伸手握住那白皙的小手,那手挣了两下,自己却是不愿放开:“那时你还没嫁给我,一日我偷偷溜到了将军府,原本想着要同你一起出去玩儿,却听见你与谷秋两人在说这话。”
赵贺辰对上了段云苏的眼睛,大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小手,眉头紧拧,总算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你说,嫁给一个傻子,比嫁给其他的人都要好。若不是看在我痴傻单纯,自己也不会对这婚事毫无异议。你说你看中的不是荣华不是富贵,而是我那赤子般最是简单纯稚的性子。”
“云苏,我醒了过来,定是再也无法想当初那样。我要接过父亲的担子,要去谋划去打算,也要到了那肮脏的地方,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到时候若是我变得阴险狡诈或是残忍冷血,就不再是你想要的模样。”
“我们迟早要回到京城,去争去夺,你原本想要的安静悠闲也没有了。所有的一切都要变了,我很害怕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便想着继续装作。便是装一辈子,也要留着你在身边。”
这缘由便是这么简单,外人听着更像是一个笑话。可再往深一想,也不过是这人太在意了她的感受。
段云苏紧抿着唇,眼眶微热,却是没有直接原谅了他,反而心里边又升起了委屈之感:“你便是这样看我的?难道这么长时间了,你依旧不知道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我要的不过是一人真心相待,当初说了那话,是因为找不到一个值得托付终生之人。后来你对我的好,我全都放在了心上。”段云苏的眼中带着淡淡的伤:“难道你就以为我是那奢求安逸之辈?我要的不是傻子,是一个值得全心付出之人。我若不爱你,会为你生儿育女、养家持道?便是你变得人人都认不得了,只要你心里边依旧如往日般全心待我,便是你要残忍狠绝翻了天下又如何。”
赵贺辰将人紧紧抱入怀中,声音哽咽:“对不起……”
“我才不要你的对不起,为何你会那般看我?”段云苏满头在他怀中,双手紧紧抓这他的衣裳,眼泪终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那衣裳被粘湿,赵贺辰被那滚烫的泪水灼伤了心,心里边跟着一扯一扯的痛。他看着段云苏落下的眼泪,怜惜地吻上了她的眼脸,尝到了咸苦的味道:“是我太笨了,所以才让你这么伤心。当初我便应该坦诚相告,若你想离开,我便用绳子一辈子将你栓在身边,永远都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