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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早,胤城皇宫中的宫人们就点灯叠被,轻手轻脚地起了床。他们面露疲惫之色,看似都没有什么开口说话的兴致。可就算是要说话,恐怕也没人敢说什么多余的话。
下人房的门口,掌事的公公一脸肃穆地站着,他嘴角重重地垂着,心情看起来似乎非常不好。
这已经是上头着人来看着下人起身的第十二个日头了,与开始时默默抵抗的情形相比,此刻不管是看人的还是被看的,都已然显出了几分逆来顺受。
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如今在宫里当差,才真正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一句话说漏了嘴,一个眼神忤逆了谁,那都是毫无活路了。在这样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境地中,所有人都识时务地选择了沉默。
沉默像是一道蒙在众人眼前的黑色幔带,将一切光明都阻隔开来,又像是宫廷中罪恶的遮羞布,将一切不足为外人所道的阴暗都拦在了外头。一种战战兢兢的虚假平静,滋生于每个人深暗的心底,蔓延于噤若寒蝉的人群。
“怎么样?”
衣着华贵的年轻女子忧心忡忡地望了一眼榻上的人,转向了一旁皱眉号脉的太医。她声音低哑,即使是精致的妆容,也难掩眼角的疲惫。
太医几不可闻地咂了咂嘴,眉间的沟壑又重了几分,道:“皇后娘娘,恕臣无能,皇上脉象平稳,气血如常,这……臣实在瞧不出,皇上这是得了什么病啊……”
皇后一听这话,皱起了细细的眉毛,嘴角也不受控制地垂下。
“你是说,皇上没病?”
“臣无能。”太医诚惶诚恐地俯身跪下。
“皇上明明就发了癔症,怎么会是没病呢?莫不是你学艺不精,才在这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来迷惑本宫吧?”
“臣不敢,还请皇后明察秋毫。”说着,他四肢伏地,抖如筛糠。
皇后见此,叹着气用葱白的手指按了按额头,“好,你说皇上没病,本宫信你,那你倒是给本宫解释解释,皇上既然没病,为何会躺在榻上迟迟不起?”
“这……”太医微微抬起头,眼神躲闪。
“但说无妨。”皇后似乎下了很大的勇气,道。
“臣斗胆,依臣之陋见,皇上并非患病,而是受了惊吓,引起了心悸。”
“混账!”皇后秀眉猛蹙,声色俱厉。
“臣惶恐!”太医身躯一抖,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发出空空的声响。
“你方才说皇上没病,如今又说他心悸,你是在戏耍本宫吗?”
太医眼珠子溜得飞快,冷汗簌簌滴下,可当这种差事当得久了,随机应变能力倒是练得不错,他迅速地思量了一番,才字斟句酌,道:“回禀皇后娘娘,皇上年轻体健,龙体自有天佑,心悸绝非病症。而受了惊吓,才是皇上卧床的真正原因啊。”
“受了惊吓?”皇后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想来是接受了他的说辞。
“是,受了惊吓。”
皇后望着他笃定的神情,美目低垂,若有所思,良久,才重新开口,道:“你是说,皇上的脉象并无癔症之兆,而是单纯地受了惊吓?”
“正是。”太医似乎恨不得将自己贴在地上。
一旁的小婢听到这话,机灵地目光流转,低声道:“娘娘,若说是受了惊吓,莫不是指的那白衣女子?”
皇后娘娘眄视着她,眼神漂浮不定。
“你是说……”她欲言又止。
小婢点头频频,一双眼珠子分外亮堂。
“是啊,娘娘您想,皇上前些日子不是跟您说过那白衣女子的事嘛,您一直想着是皇上太累看花了眼,后来皇上卧病不起,又说自己看到了白衣女子,您便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发了癔症,可如今按太医的话说,皇上并不是发癔症了,而是当是真的看到白衣女子了才对吧?”
皇后似乎觉得她说的颇有几分道理,却又不敢相信。只见她微微垂首,望向了眼前睡得不甚安稳的男人,眼中愁云满布。
“到底是什么人,能将你吓成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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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祸?!”
听到荆棘卫探子传来的话,朱雀轻呼出声。
一旁的洛白虽说是没像他一样说出来,却也是震惊非常,几乎到了坐不下去的地步。
“说说看,具体是什么事?”
那人似乎已经把这些话在心里盘算了千万遍,说出口时简单明了,听得在场的三人频频抽气咂舌,情形好不壮观。
事情发生在无涯山脚下的无涯郡,是时并没有人敢瞧,所以事情流传出来,也是半靠事后的情形猜测的。虽说不能尽信,却也还算值得一听。
那一日,适逢赶集。市集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事情的起因,便是有一个地痞无赖突然发了癫,冲到街上见人就掐,且不论他力气多大,就单单那副僵尸附身的模样,就已经把人吓得纷纷夺路而逃了。于是乎,大家跑的跑,散的散。街上的人几乎跑了个精光,都回到家紧闭房门,大气不敢喘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