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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十年十一月十八日酉时三刻,夜幕早已落下,稀稀落落的雪依旧下个不停,虽不甚大,却烦人得紧,时不时地在帐篷顶上敲打出扑索索的声响,这令原本就颇有些心烦的德川吉宗自不免更烦上了几分,然则身为十数万大军之统帅,就算心中再烦躁,他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是耐着性子地端坐在中军大帐中,端着本书,假作认真研读之模样。
出兵已是五天了,进展看起来似乎一切顺遂,再有三日的行程,也就该到京都城下了,一路上风平浪静,无甚阻碍,而各藩大名纷纷来归,军力已从江户出发时的九万兵力增加到了如今的十三万之众,军心士气也鼎盛得很,真看不出有甚问题可言,然则德川吉宗却总觉得不对味,可要他说出有哪儿不对么,却还真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因为此,德川吉宗才会颇觉烦躁,没旁的,纯粹就是为将者的直觉!
“禀将军,江户水师旗本本田恒隆从滨松派来了紧急信使。”
就在德川吉宗心神不宁之际,却见大帐的门帘一动,太刀持小姓(倭国官名,相当于大清军制中的中军官)平岩晃石已是大步从帐外行了进来,疾步抢到了几子前,一躬身,紧赶着禀报了一句道。
“嗯?”
一听平岩晃石如此说法,德川吉宗不由地便是一愣,一股子不详的预感已是不可遏制地打心底里狂涌了上来,没旁的,按原定之作战计划,此际江户水师应该还在赶往大阪湾的路上,不太可能出现在滨松港,再者,就算水师有事,那也该是由老中坂田横三来禀报,怎么也轮不到本田恒隆这个旗本来奏事,毫无疑问,江户水师一定是出事了,只是出甚状况,却尚未得知罢了,一念及此,德川吉宗的眉头立马便皱紧了起来,不过么,也并未犹豫太久,面沉如水地便吭了一声道:“宣!”
“哈伊!”
德川吉宗既是如此吩咐了,平岩晃石自是不敢怠慢了去,紧赶着应了一声,匆匆退出了大帐,不多会,便见帐外一人满头大汗地抢了进来。
“小人水师后军旗本本田恒隆座下使番鸠尾三郎叩见将军大人。”
来人一抢到了几子前,立马便是一个恭谨的大礼,自报了家门。
“嗯,你家旗本可有甚事要禀么?”
尽管心中的不安一阵强过一阵,可德川吉宗却是不曾带到脸上来,面对着那名使番的大礼参拜,也就仅仅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一派从容淡定状地发问道。
“禀将军,我江户水师昨日午前在远州滩海域遇***人主力舰队,酣战半日,不敌,坂田大人与舰队主力尽皆玉碎,本田旗本率残部退守滨松港,派小人前来禀明将军,***人主力舰队之目标恐是我江户城,还请将军务要小心敌袭。”
倭军使番在传递消息时,从来不用书信之方式,而是口口相传,怕的便是信函有落入敌手之可能,但凡能担当使番的,都是死士一类的人物,这名前来报信的使番也属此类,并不曾出示甚书函,仅仅只是复述了一下本田恒隆的原话。
“哦?竟有此事?你家旗本可还有甚要说的么,嗯?”
尽管心中对噩耗已是早有预计,可真听得江户水师全军覆灭之消息,德川吉宗还是免不了面色一白,可很快便已是回过了神来,不动声色地接着往下追问道。
“回将军的话,本田大人还有交待,说是***人的火炮极为犀利,射程远达两百丈之上,光凭三浦炮台与博索炮台,恐难阻止***舰队杀进江户湾,一旦如此,江户城恐难有一战之力,提请将军务必小心。”
一听德川吉宗这般问法,那名使番自不敢怠慢了去,赶忙将本田恒隆最后的交待也复述了出来。
“嗯,知道了,下去罢。”
德川吉宗没再多问,面色如常地挥了下手,便将那名使番屏退了开去,自己却是霍然而起,眉头微皱地在中军大帐中来回地踱着步,良久不发一言。
“将军大人,我军将士之家眷尽在江户,倘若江户有失,那后果恐将不堪,属下以为不若,不若……”
眼瞅着德川吉宗半晌无言,站在一旁的平岩晃石顿时便沉不住气了,这便鼓起勇气进言了一番,只是话音越说越弱,到了末了,已是呐呐地不知该说啥才好了。
“来不及了!本田恒隆说得对,***人的舰队此际也差不多该到江户湾了,我军就算即刻回师,也无法保住江户城,只会自乱阵脚而已。”